周总理让农民讲真话（张二廷语出惊人：再过两年总理自己也没饭吃）
前言
1958年8月河北北戴河召开的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中央正式决定发展人民公社，并且认为这是最快过渡到共产主义的最好方式。故而从1958年开始，新中国正在轰轰烈烈地进行人民公社化运动，不少农村地区都兴建起了公社食堂，吃饭不要钱。为了了解人民公社化运动之后农村人民的真实生活，1961年5月3日吃过早饭之后，周总理乘坐专车从河北邯郸前往武安县伯延村，开始对当地进行为期4天的实地考察工作。
7次座谈会，周总理提出3点问题
5月3日上午10点左右，周总理乘坐的吉普车来到了伯延村北部的农机站面前。周总理从吉普车上走下来热切回应群众们的欢迎，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他身穿一身灰色中山装，衣着非常朴实，看得出来他对这次视察活动非常有信心的样子。
图：周总理油画
在4天的视察活动之中，周总理召集了当地大小干部召开了7次座谈会，在座谈会之中，周总理的谈话主要围绕以下三个问题展开：
1.公社食堂问题。周总理询问社员们：“你们回去之后好好讨论一下，食堂办不办，还是农忙的时候再办？如果食堂分开比较便利的话，那就要分开。”2.供给制问题，周总理曾经问大家：“是15%好，还是照顾五保户好？你们拿个主意。”3.包工包产问题。周总理强调，在农业生产活动之中的包工包产、四固定（指土地、农具、劳动力和牲畜）等问题，你们要看看有什么问题，大胆提出来，我们看看怎么解决。
座谈会结束之后，周总理还没忘记补充一句话：“每次座谈会都会占用你们宝贵的生产时间，大家的时间不能白浪费，我会算给大家工资，先由市委支付，随后我们国务院对地方进行拨付。”
图：伯延村座谈会上，大家正在热切交谈
在谈到食堂问题的时候，12个社员之中有10位当场表示食堂不好，希望能够回家做饭。对此周总理安慰他们说：“食堂是上面（党中央）让办的，下面打上来报告说好，我们没有调查就相信了。现在亲自调查了一下不好，不好就可以不办。”
事实上在5月4日召开的座谈会之中，一开始没有一个社员敢说公社食堂不好，因为当时人民公社食堂被地方干部们说成是“社会主义的标志”，谁要是评论公社食堂不好，那就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图：伯延村大队干部座谈会
为了获悉人民公社食堂的真实情况，周恩来在5月6日的大队干部社员座谈会上就说了：“我叫周恩来，你们大家都认识我吧，是不是和墙上挂着的照片一样？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听你们的心里话，有什么话就只管说，有问题只管提，就是说错了也不要紧。”那么周总理何出此言呢？这就要从他到达伯延村之后的食堂暗访说起了。
周总理探查农村食堂真实情况
到伯延村的第一个中午，周恩来总理和夫人邓颖超步行在伯延村的大道上，此时虽然春光明媚，但周围的杨树和榆树却没有长出树叶，光秃秃的了无生气。看到这种情况，周总理就问身边的村干部说：“树怎么都这个样子，树叶怎么都没有了呢？”一旁的村干部急忙回答说：“让羊给吃了。”
结果此时正好有一个放羊老伯路过，他就反问村干部说：“羊会上树吗？”周总理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打算径直来到公社食堂吃饭。周总理来到食堂之后，身边的工作人员急忙给周总理端上来炒鸡蛋和猪肉，这时周总理就问了：“你们平时伙食也这么好吗？那看起来，你们比我在北京的伙食还好嘛。”
图：《周恩来的四个昼夜》电影之中，周总理视察公社食堂（示意图）
随后周总理就说了：“现在国家还很困难，我不吃鸡蛋也不吃肉，你们把这些东西拿给病号吃吧。”然后周总理就让人把这些东西端走了。
4日上午，周总理要去社员食堂吃饭，随行秘书马列就提前通知村干部和地方同志们说：“周总理要去社员食堂吃饭。”公社大队急忙做好准备，让社员们打了饭先走，随后安排周总理吃饭，食堂特地准备了面条、馒头以及红薯等食物。周总理吃了之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对此社员干部们认为，明天周总理应该不会去其他社员食堂吃饭了。
可是到了5日中午，马列忽然通知村干部说：“总理今天还要去社员食堂吃饭，并且提出换一个公社食堂。”结果周总理到了食堂之后，社员们已经打完饭回家吃饭去了，这时跟随周总理的社员干部就劝道：“总理我们回去吧。”
图：电影《周恩来的四个昼夜》剧照
周总理揭开锅盖，发现里面还剩一些玉米糊糊。“这不是还有一些吗？”
周围的村干部回答说：“那是给炊事员吃的。”
“好嘛，那我和炊事员一起吃。”周总理热情地邀请司务长刘中山和炊事员王三贵坐下来一起吃饭。等到要给总理盛饭的时候，王三贵舀好饭之后，身边的工作人员接过饭碗，看到碗沿上黑乎乎的，打算拿手绢擦一下，结果周总理发话了：“没关系，不用擦。”这次周总理吃了半碗玉米糊糊，还拿起碗里的一个小窝头看了看。吃完之后，周总理还不忘嘱咐工作人员交上1两粮票以及5分钱的饭钱。周总理的眼睛是雪亮的，他早就知道这几天食堂的伙食是特地为他准备的，因此才选择“突击检查”的方式，总算看到了实际情况。
随后，周总理前往村民徐翠叶的家中调查。此时，徐翠叶的婆母吕大娘刚刚从农田回来，正在自己家里的一个土灶上烧点汤喝。由于徐翠叶之前参加过了周总理的座谈会，因此远远地就认出了周总理，于是急忙邀请周总理进门。
图：正在食堂用餐的社员们
进门之后，周总理揭开锅盖看了看，没有说话，然后就问吕大娘：“是两头冒烟（食堂和自己家里同时做饭）好，还是一头冒烟好？”由于吕大娘文化水平比较低，一时之间没听明白总理的意思。周总理也没有问下去，只是在灶台旁边转了转，不时揭开锅盖看看里面煮的东西，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
走出徐翠叶的家之后，总理又前往了公社社员郭仙娥的家里，正好看到她的两个女儿在家里啃窝头吃，而郭仙娥的丈夫王连生因为身体有病，正躺在里屋的炕上养身体。
看到周总理进门之后，郭仙娥的大女儿就跑到里屋，推了推父亲的身体说：“爹爹，你快看看谁来了，你快起来看一下。”
王连生爬起来一看，发现自己家里人满为患，就好奇地问：“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这时周总理也进入了里屋，王连生打量着周总理嘀咕说：“这位同志好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他怎么会想到是周总理亲自前来看他了呢？
图：周总理俯下身查看农民的脚脖子（示意图）
女儿赶紧介绍说：“这是周总理呀！”听到“周总理”三个字王连生顿时就急了，急忙准备穿鞋下炕。可当他穿好一只鞋的时候，周总理拿起了另一只鞋要给他穿鞋，王连生着急说：“我自己来！”然后从总理手中夺下了另一只鞋。“在旧社会我连一双新鞋都穿不上，谁看得起咱？现在总理那么大的官，咋还要给我拿鞋呢。”周总理嘱咐他安心养病的时候，王连生只是连连点头。
农民张二廷语出惊人：不出两年周总理也没饭吃
发现种种问题之后，周总理便要让社员们在社员代表大会上说真话。看到全场没人发声，周总理就有些生气，问距离自己最近的张二廷说：“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不说话？”
农民出身的张二廷就猛然站起来说道：“总理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讲真话。”
张二廷就气愤地说道：“刚刚说食堂好的话都是假话，食堂要是好，怎么会吃不饱饭？总理你算一下，我们这些普通社员能吃几两粮食？要是自己做，就算玉米糠野菜也能吃饱，尽管我家里孩子多，女人也不在了，但我也乐意自己做饭吃。”
图：正在田间地头用餐的农村们
随后，张二廷就谈到了吃不饱的问题，并且还说到了当地干部作风浮夸，生产没有搞好等问题，周总理都认真地听着，最后张二廷总结说：“总理，我看要是这么搞下去，再过两年，连你也吃不上饭了。”
张二廷的语出惊人让全场会议气氛瞬间沉寂下来，而周总理听到这句话之后也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轻轻仰起头沉思着什么，一段时间里什么都不讲。过了一阵子，周总理并没有当场发火，而是和颜悦色的问张二廷：“你为什么说再过两年我也没饭吃？”
张二廷胸有成竹地回答：“我们社员要是吃不饱，那么我们干活就没劲，地里长的粮食还不够我们吃，哪有多余的粮食交给国家？一年两年不交，可能国库还有粮；但要是三年交不上粮食，那国库也就没有了，总理您还能不挨饿吗？”
图：周总理正在与村民热切交谈
听完他的解释之后，周总理深受感动：“二廷，你是我下来以后第一个敢说出真话的人，你批评得对，我听了之后非常难过。上边不了解情况，下边又瞎指挥，搞得你们生产非常困难，粮食也减产。我周恩来走南闯北，能驳倒我的人实在不多，今天咱们就算交了这个朋友了。”
再次召开座谈会张二廷称感冒劳累，周总理：我看你是有了糊涂思想
这次会议结束之后，就有人对张二廷说了：“你的嘴就没有个把门的，在会上这样乱说，总理在的时候你没事，要是等总理走了，还不得把你抓起来？”
这种议论让张二廷的精神压力很大，因此第二天早上，他吃完早饭之后，就在家里思考这件事情。忽然他听到院内有人喊：“二廷在家吗？”说完之后就径直走近了他的屋子，二廷定睛一看正是周总理。
周总理进屋之后，拍着他的大腿开玩笑地说：“二廷啊，你疲劳了。”
张二廷急忙爬起来说：“不疲劳，不疲劳！总理请坐。”
图：周总理正在深入当地群了解情况
周总理坐在炕上，打量着张二廷炕上的几个孩子，和善地问道：“二廷家里几个孩子？”
“四个。”
周总理摸了摸孩子们的脑袋，叹了口气说：“大的大，小的小，你拉扯一家子也够累的。”
“不劳累，不劳累！总理忙起来国家大事才算累呢。”
周总理又说：“你的妻子不在了，你又当爸又当妈，一个人拉扯这么多孩子实在忙不过来。要不这样好了，我给你带走个女儿，养大了之后再给你送回来。”张二廷连连摇头说：“哪敢麻烦总理呢，没关系，我养得过来。”他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就掉下来了，周总理的话真是字字真情啊。
到了下午，周总理又要召开座谈会，此时的张二廷因为要去地里种红薯苗，所以参加会议的时间就晚了一些。看到张二廷回来，周总理非常高兴：“二廷你来得正好，接下来一定要好好发言。”
图：座谈会上，周总理正在向社员群众了解情况
可这次张二廷却推辞说：“我今天感冒带劳累了，让别的同志发言吧。”
周总理打趣地对他说：“我看你啊，一不感冒，二不劳累，我看你是有了糊涂思想啦，得先把你的思想病治好，不然你啥话也不敢说了。”
张二廷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是啊，总理光让我说了，总理走了，他们（区公社的干部）这些人还不给我穿小鞋？闹不好，还得去推几天磨。就算他们不抓我现在说话，也总能找别的事情来整我。”周总理想了想，对着公社书记韩玉林说：“这可不行。你记住了，我以后每年都要派人来你们村子，要是发现张二廷不见了，我可就要找你要人了。”
随后，周总理让一位没加入公社食堂的贫下中农王春和谈谈对公社食堂的看法。王春和是一位单身老汉，在解放之前当了半辈子的长工，他一直没有加入公社食堂。于是周总理就开始问这位年过花甲的老农：“多大岁数了？”
图：周总理正在与种地老农热切交谈
“65岁，属鸡的。”
“哦，看来还比我大一岁。前清的时候留过辫子吗？”周总理又问。
“留过。”
“我也留过。”周总理的聊天技巧是找到彼此之间的共同点，然后再切入正题。“可以谈谈为什么不想入食堂吗？”
“因为感觉公社食堂做的饭不合自己的饮食习惯，还是自己做更方便一点。”王春和的理由听起来简单又朴实。
听到这里，周总理也感同身受。“是啊，我和邓颖超也入了食堂，不过到了后来开会的时间太多了，见的人也多，所以随后我也退掉了。”
图：周总理在田间地头向种地群众询问生产情况
“您不入食堂可以呀，您是大官，谁也不敢怎样您。我不行呀，我要是不入食堂，干部们可就天天说我是社会主义的绊脚石了。”
听到这句话，周总理就皱起了眉头。“怎么能这样说呢？入和不入都是社会主义，我不入食堂，难道我就不是社会主义总理？净是给别人乱扣帽子嘛。”周总理的几句话就把王老汉逗笑了。
随后，周总理就问：“现在劳动或者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王春和就反映说：“其实也没啥大麻烦，就是我的锄头坏了，公社的人总是不给我修，我说了有上百遍了还是这样。”周总理一脸严肃地说道：“公社修理厂应该注重劳动人民的农具修理问题。”次日上午，周总理又去看望王春和老人家，他拿出修好的锄头给周总理看：“总理的话真管用，您一说人家就给修好了。”
周总理临走前，一位农村老汉扑通一声跪在路边：“周大人！”
5月4日上午，周总理前往视察棉花田，在视察之中，周总理发现这里的拖拉机耕地耕得深浅不一，甚至土地之中还留着一些棉花柴，于是周总理就来到伯延公社的拖拉机站了解情况。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之后，周总理高度赞扬了他们用蓖麻油代替机油、用木轮代替胶轮的艰苦奋斗精神，但他也并不隐瞒问题，直截了当地问站长为什么耕过的土地里面还有棉花柴。
图：正在帮助农民耕地的女拖拉机手（示意图）
对此站长解释说：“站里农机太少了，油也不好，所以地没有耕好。”
周总理立刻指出了他们的错误所在：“地耕不好，老百姓意见很大，你们有48斤指标，农民才21斤，地耕不好，怎么对得起你们多领的粮食？你们也是农民嘛，我听群众反映，要说不给你们馒头，你们就不好好耕地，这种做法是非常错误的。以后，你们要好好学习，一定要把农田耕好。”
5月6日下午开完最后一次座谈会之后，周总理准备离开伯延村，此时街道上早已经是人山人海，不光是本村人和本县的人都来了，甚至还有从矿区赶来的工人，对此地方同志非常担心周总理的安全，就问周总理说：“是不是应该让群众走开？”
土：受群众爱戴的周总理面色凝重的打量着眼前的稻草
周总理摇了摇头：“群众来看我，我欢迎还来不及，哪里有撵走的道理？我就不信群众不肯给我让开一条路。”
从院里出来之后，接送周总理的吉普车停在村北，但周总理却向南走去，频频挥手向周围的群众们致意。当他走到村子的东边时，一位老汉挤到了周总理的面前，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还说了一句：“周大人！”
看到这种情况，周总理和身边的李志安等人急忙将这位老汉搀扶起来。随后，周总理立刻指示周围地方干部：“你们查一下，老人为什么磕头，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明天我还来这里。”
图：周总理正在查看地方同志们写成的工作调查报告
后来经过调查发现，这位老汉名叫马三运，因为平时口粮吃不饱，有人就建议他通过这种方式找周总理反映生活情况，所以他才给周总理磕了一个头。不过当天，当李志安等人问他为什么要给周总理磕头时，他的回答却出人意料：“总理就是宰相，在过去宰相到民间，都要黄土铺街、清水撒路，结果现在总理来了也没个礼节，真不像话，我给总理磕头，就是想讲点礼节。”周总理听到这一汇报之后，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