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游多说几句。替人消灾

导游，全陪赚得多，责任大；地陪赚得少，责任小。

1995年初春，东歌在青岛接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地陪活儿：第一天接飞机，带一个韩国团在青岛市区转悠，第二天早晨送到机场坐国内航班即可。

游客几十名，都是中老年人，纪律守得挺好，就是问得太琐碎，比如到了青岛著名的栈桥和回澜阁（当时是全开放的），不像别人那样注重看景点，听历史，而是盯住小纪念品和零食，一个个指着询问价格，还认真地在小本本里记下来。我抽空了解，原来他们都是韩国某地教育界人士，这次是为了组织暑假“修学旅行”做考察，青岛是第一站。

所谓“修学旅行”，是来自日本的概念，作为小学、中学、高等教育的一环，是标榜“文化教育交流”的旅游。韩国学生原先在国内搞修学旅行，最著名的铁定目的地是古代新罗王朝的首都庆州。1988年“海外旅行自由化”后，韩国学生理论上可以随便出国，但因为成本高，出去的并不多。1992年中韩建交后，两国之间的班机和班船逐步增加，旅游界看出了访华修学旅行的商机，但人数动辄几百甚至上千的修学旅行涉及范围广，需要解决的问题多，闯潮头需要很大的勇气。这次的领队是韩国小型旅行社的社长，他把妻子也搬了出来，可见重视程度。

白天的日程顺利结束，回到酒店后，社长觉得没什么事儿，就跟东歌说可以回家了。地陪有时要住酒店，有时不住。东歌乐得回家，按照老习惯，看书后休息。第二天早晨打的到酒店，正顺着走廊走去，还没见到社长，就有人把东歌拉进房间，质问牙膏怎么打不开？原来，昨晚他怎么也弄不开一次性牙膏，只好把牙膏屁股拍破后刷牙。东歌讲解一次性牙膏使用法后出来，又有人……最严重的是，一位老校长和妻子房间的空调打不开热风，老两口在被窝里搂抱着哆嗦了一夜！东歌原以为是他们不会操作，但亲手试过后发现空调确实坏了。其他房间都没事，就他们的出了问题，而老头是团内两个校长之一，贵宾之中的贵宾，修学旅行能否搞成，取决于他呀。社长赶过来，弄清情况后，脸色都变了，赶紧陪着笑脸一个劲说好话，但老头还是怒气冲冲，嚷嚷着要回去，叫社长立刻给他买返程机票。社长夫妻非常为难……老夫妻正在气头上，我东歌不好说什么，但受冷其实要怪他们自己，夜里发现问题后就该跟领队说呀，海外旅行经验太少……

简单的早餐结束后，大家上车，前往机场。这段路上，地陪说点笑话，祝福一句就算尽职了，但东歌特意多说了一些。先讲解入住中国酒店的几个小贴士，如一次性牙膏盖子顶部内侧有尖头，拧开盖子，倒过来就能刺破牙膏封口，挤出牙膏等等。灌输这些实用性知识，让大家连连点头之后，东歌说：“中国有句老话，‘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人在外面，哪怕安排得再好也不如在家里舒服。特别是海外旅行，肯定会碰到许多意料不到的事情，怎么办呢？当然要马上提出来，想办法解决喽。就算有的问题没能解决，吃了点苦，也不要紧。回国回家后不就有了很好的炫耀资本吗？‘那么艰苦，那么麻烦，我都熬过来了！’。对不对呀？”

大家笑了起来，纷纷说“对对”，“应该的”，就连老校长也微笑着冲我点头。至于东歌讲这番话的真正用意，绝大多数人是不知道的。

到达机场，游客们先进去后，社长热情地跟东歌握别，还往我的口袋里塞美金。天地良心！东歌费神费力讲那番话可不是图那点钱啊，只是喜欢提前造势，化危机于无形。

东歌笑曰：可说可不说时多说一点，可做可不做时多做一点，往往能够实现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