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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马来西亚文学(它更是中国现代文学的产物)

句子大全 2023-01-29 02:2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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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弛弛

校对:LIT.CAVE 编辑部

配图:Online

LIT.CAVE编辑部:本文为首届文穴&后浪书评大赛入围作品,由作者授权后发布。

《雨》

丛书:后浪·华语文学

出版社:后浪|四川人民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7年12月

作者:黄锦树

图书简介

离开故土下南洋的一个小家庭,栖身并扎根于马来半岛胶林间,四周环伺着凶猛的野兽、怀有异心的外人及徘徊不散的亡灵。

伴随着家庭成员突如其来的失踪、离奇的死亡,缓慢而抑郁的步调积累到了某一天,迸发出爆裂性的奇诡突变,暴雨带来的洪水有时通向彼岸,从死神的指掌间他们脱离了现世,旋即变为异物投向下个轮回,不断循环往复。

在雨中,一再地归来

在这些少作里,雨经常下着。

暗夜的树林,有人一再归来。

北上的、或南下的火车,

总是抛锚似的停在半中途。

日本鬼子再次杀了进来,

尸首老是淤积在黑水之河。

黑河之水汹涌,

马共在历史的深处发出幽黯的光。

有人反复醒来,在重层的梦深处。

失踪、死亡,

在故事的开端或终端。

妄想回家的人并没有意识到,

他再也回不去了。

新版《乌暗瞑》的序中,黄锦树如此回溯其「少作」(后浪版《乌暗瞑》收录黄锦树最早的两个短篇集,分别出版于一九九四和一九九七年)。再翻看《雨》中诸篇的定稿日期,早已不属于少作范畴,却依然没有逃脱他在文学发轫之初所着力的场景。

在《雨》的多数篇章中,恐惧依然如同胶林深处无形的暗夜,窘迫以更湿腻的样貌无处遁形,胶林灯影依旧昏黄于暗夜,他在其间不断归来,伴随着一场一场的冷雨。

黄锦树的诸篇「少作」被评论家形容为「文学史沉重魅影附魔下的产物」。这样强烈的包含着「破与立」诉求的写作动机,曾令评论家担忧是否「延迟他凸显自我风格的时机」。

黄锦树专门对此评述做了一番解释,将其少作称为「马华文学处境的悲伤寓言」。若说黄锦树早期的创作还摆脱不了「习作」的痕迹,是「年轻的自己徒手搬石头似的揣摩小说的语言及尝试不同的叙述方式」的结果,那么《雨》中所展现的风格已臻于圆熟与完美,它达到的心灵感受,早已凌驾于这些辩驳维度,在这样完熟的呈现里,辩驳失去了意义。

《雨》中收录诸篇均为黄锦树二零一四至一六年间的作品。他依然在自身的暗夜里写作,依然有「非写不可的理由」,但那已经不是「重写马华文学史之前,必须『重写』马华文学」的外在诉求。他抛弃「垦荒和实务精神」,走向自我风格的完熟。

《雨》是走向诗的,一个段落,长长短短地拆开,几近与诗无异。那么一篇小说,便是无数的诗。如果说诗是较小说更高纯度的语言,那黄锦树即是以小说的体裁抵达了诗的纯度,这份纯度加上小说作为叙事语言的密度,令人时有泅淹之感。

我以为,作者不过也是在缓慢的游溯,他按捺着自己,克制着漩涡、激湍、哭啕,在知天命之年,卸下了外向化的大悲大喜,化为无声胜有声的沉吟,像是某种依靠气息的乐器,比如埙。

在后浪版《雨》的跋中,黄锦树不无落寞地说:「很难想象大陆读者会对马华文学感兴趣,尤其是纯粹文学上的兴趣。」而我正是被他叙事中的极大美感所吸引,也是我常常感到被巨大的强光所直射,看不见其他的原因。就文字而言,他对中文语言抱持着惜重的态度,上承中国现代文学巨擘的生命力,犹带着白话文运动发端时期的温热,而其场景,又带你去了那个遥远的、季风吹拂、漫雨的南洋胶林。

黄锦树是慢热的,也是急促的(极具挟裹性)。他常常用漫长的泅游抵达那个他呼之欲出的暗流底部。我所钦佩的小说家,都掌握着这门技艺:用深远的铺陈与精湛的克制,去往最高潮的某个片刻。但黄锦树,似乎无心于(或者说超越了)这项技艺,他的浓度,句子之间的压力,早已无意于抵达,而是把你一直拉向深深的暗流底部,你被挟裹着,耳鼻塞满淤泥与雨水,忘记了赞叹。

年轻时候的作者早已澄明:「当技术层面的问题解决之后,剩下的便交付价值和信仰。」

那是黄锦树最神秘的底里。

《雨》这本集子中,题作「《雨》作品×号」的一共有八篇,这也是我最偏爱的八篇。它们令我诧异,怎么会如此多。以这样的文本纯度与密度,竟可以延续如此持久,变化莫测。

如作者所说,这组作品参照的仍是童年迄青少年间的胶林生活经验。「《雨》诸篇,是多年之后重返那背景的一个变奏尝试。」

从《老虎老虎》一篇,进入《雨》作品一号,落着无边无际大雨的胶林。雨沾染流着白色汁液的胶树,变成一片蜘蛛网状的白。「流掉了多可惜啊」,胶林中的生存是一种带着潮意的窘迫,正是这份窘迫建立了胶林的秩序,权宜的法则。

这些作品中大多都有一个男童的身影。他在《树顶》的开头失去了父亲。男童辛对失踪的父亲进行了浪漫化的建构,或许父亲只是困在了那艘木船上,船像吃人的大鱼那样吞噬了父亲,把他缩小了,变成它内面的一小幅画。

「辛一直梦到他。梦到他被那船吐了出来。……有时他被倒过来深埋进土里,两只大脚掌露出土表,像两朵灰色野蕈。慢慢腐烂后,白色脚骨上有时会有小鸟栖息。老鼠啃啮磨牙时,脚心会痒。……或者变成了石头,在荒山里永无止息的沉思。遇上拿督公时,也可以聊上几句的吧。关于风,关于雨,关于雾、船、夜晚与火。」

这多么浪漫,残酷。作者写「老鼠啃啮磨牙时」,而不能写似乎更顺口的「老鼠啃啮时」,因为那样才不准确,不扣人心弦,定要加上「磨牙」,那种小的啮齿动物,窸窸窣窣的样态,才是真切实在的梦幻,才够沉沦、隐秘与幽邃。

在《树顶》的末尾,父亲的四个朋友,名姓不详,来去简洁,遵守着某种古老雨林的自然法则,「带着浓烈的公兽气味」的其中一人,占据了没有父亲的屋子,占据了母亲。就那么平常地发生了,事情正如母亲的神色,喜忧参半,依旧是胶林深处的窘迫。

《雨》的作品惊人的沉静,不动声色地下着人畜溺毙的大雨。生存在胶林深处,是永恒的忧虑,家中永远笼罩着某个亲人死亡或失踪的阴霾。曾经「少作」中如同暗夜般无形的恐惧,转变为雨的意象,它们来自环伺的猛兽、来自日本鬼、来自天气、来自涨流的水,来自一口自己挖的灌溉井,甚至一阵风,尖锐的枯木,将身体刺了个大洞,又被蚂蚁蚕食殆尽。永恒的忧虑。无始无终的雨。

就连神也是忧虑的。无可傍依。在「少作」《非法移民》(1995)中,黄锦树写神,是「枉我身为拿督公……我身份暧昧,处处尴尬。属于这块土地,不属于这个国家。无奈无奈!鬼神不管人间事。」那时,他直说「鬼神不管人间事」,是外放、横冲直撞的少作笔调。

而在《拿督公》(《雨》作品四号)中,「也许是拿督公肚子饿了」。诸神溃散,融化,消解。

雨林里是立不住神的。那里内外交困。「香蕉园」的故事不断上演。他比他所尊敬的那些「拉丁美洲的西班牙语作者」要更忧伤,他所惜重的中文,稠密、舒缓、幽邃,将命如草芥的悲抑编织成蜿蜒奇诡的南国草蔓。

他的底里,那些幽微的困境,落满了雨水。他在其间一再地归来,仍带着一丝不足与外人道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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