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句“带颜色”的诗不是苏轼写的（另有其人）

单听“一树梨花压海棠”这样一句诗，并不会使人联想到老夫少妻的梗，反而很容易给人一种春天来临，繁花似锦的感受。不过，正是这样一句诗，却被深深烙上“低俗”“恶趣味”的标签，甚至将两位颇具名气的诗人联系起来。

作为北宋婉约派词人的代表人物之一，张先除了他的诗词外，最为人说笑和牢记的就是其风流韵事。据《石林诗话》记载，张先“能诗及乐府，至老不衰”，乍看这两句仿佛夸赞张先文采很好，可以写唐诗还能写乐府诗，一直到老才华都没缺失，熠熠生辉。倘若结合他的风流韵事，“至老不衰”这句就有点内涵了。

张先自年轻时就风流成性，曾为一个小尼姑写了首《诉衷情》的诗词，原文如下：

花前月下暂相逢。苦恨阻从容。何况酒醒梦断，花谢月朦胧。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此时愿作，杨柳千丝，绊惹春风。

首句“花前月下”就能推断出这是在描写两人偷情幽会的场景。尼姑本应六根清净、断却红尘，但诗中的小尼姑却为了张先屡次犯禁，所以庵中老尼就将小尼姑关在湖中央的一座阁楼上。张先见不到心上人很失落，因此才有“苦恨阻从容”一句。但是，尝过了爱情的甜蜜，年轻气盛的张先怎会耐得住寂寞？于是，尽管小尼姑被囚禁楼阁，张先却多次深夜驾着小船偷偷跑到阁楼上与其共赴鱼水之欢，这种感觉在他看来就是杨柳和春风的和谐之美：春风吹拂，杨柳怎么能不摆动，谁又能阻挡得了呢？

除此之外，张先凭借浪漫缠绵的诗词，赢得众多纯情少女追捧，他游离于烟花巷弄，留下太多风流韵事和数不清的为青楼女子所抒写的文篇。他这一辈子也许只有两大爱好：诗词和少女。即使人到80岁的时候他还娶了个少女做妾。这在旁人看来貌似不可思议，但张先反而一点不在意外人的看法，甚至引以为傲，在一次聚会上骄傲地写下：“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

可能古人也喜八卦，本以为张先的传奇风流韵事到此就足以，但有“好事者”却说苏轼还因为这首诗开起张先的玩笑，用一首略失格调的诗应和张先：“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尤其是一个“压”字显得既轻薄又恶俗，但偏偏因这首诗苏轼被冠上“色鬼”名号。同时，也因为此诗的“恶趣味”，导致越来越多的人引用“一树梨花压海棠”暗示老夫少妻这一婚姻状态，就连国外限制级电影《洛丽塔》甚至都用“一树梨花压海棠”来翻译命名。

不过，我始终好奇，这“一树梨花压海棠”真的是苏轼写的吗？

未必！这点可以借鉴祝淳翔先生的《也谈“一树梨花压海棠”》和陈福康先生的《也来谈“一树梨花压海棠”》两篇文章得知。祝淳翔先生和陈福康先生考据史料，认为“一树梨花压海棠”这句诗可以追溯至明清，在明朝蒋一葵的《尧山堂外纪》中记载一首王雅宜《嘲六十再娶诗》云：

六十作新郎，残花入洞房。聚犹秋燕子，健亦病鸳鸯。戏水全无力，衔泥不上梁。空烦神女意，为雨傍高唐。

尽管这首诗没有直接提到“一树梨花压海棠”，但是在批注处有作者的点评，即“一树梨花压海棠”。他说浙人嘲笑一位63岁的男人娶一位16岁的少女为继室，真是“二八佳人七九郎，婚姻何故不相当。红绡帐里求欢处，一朵梨花压海棠”。由此可见，这句诗大概最早出自明朝，或许还化为了前朝某位诗人的句子。

其外，苏轼确实因为张先娶少女这件事写过一首诗，名为《张子野年八十五，尚闻买妾，述古令作诗》，其中他用“诗人老去莺莺在，公子归来燕燕忙”两句写张先老夫少妻的状态，也没有用粗鄙之语来暗示这件事的对错，这才更符合苏东坡的秉性。

为什么人们会轻易相信“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出自苏轼之手？后人可能想增加张先老年娶少妻这件事的“狗血”性，所以才将明朝类似的事情和苏轼的《张子野年八十五，尚闻买妾，述古令作诗》这首诗糅合在一起，用大名鼎鼎的苏东坡来增强整件事的传奇性，达到“炒热度”的效果。所以，对于这类存疑的名人轶事，切勿轻易当真，最好谨慎一点，先查阅资料分析下。名人轶事之所以为轶事，大概都含有虚构、夸张的成分，最好的态度还是付之一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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