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之爱衬托无边“童话”——第90届奥斯卡最佳影片《水形物语》

去年《水形物语》获得第74届威尼斯电影节最高奖项“金狮奖”时，导演领奖饱含热泪说，“我相信爱，我相信生命，我相信电影”。这句话很好诠释了这部电影的内核，这位墨西哥导演以其对奇幻、童话和怪兽等题材痴迷而著名，在这个讲述一位哑巴清洁工与一个人形水生生物之间爱恋故事的表象下，导演充分探讨了1960年代的恐惧氛围、禁忌寓言以及人性之爱如何拯救了科学、拯救了强大的“异形”生物。

吉尔莫·德尔·托罗用《水形物语》给我们讲述了一则唯美的“童话”，然而被“童话”糖衣包裹的是内核是人类对异类和未来科技的恐惧，这种恐惧催生了一部分人性的渐渐泯灭和残忍杀戮，而最终毁灭的还是人类这个族群。

《水形物语》架构的背景是冷战的幽灵再次降临。

冷战时代的一部著名科幻小说是美国作家罗伯特·海因莱恩的《星船伞兵》，谱写了冷战时代的“星辰与大海”。一种雄心勃勃的嘹亮军歌，也首次提出机械盔甲的星际战争。而后随着阿波罗计划的成功宣布航天计划的重整，从而NASA精简，航天也渐渐局限于近地轨道，迈入从库布里克和阿瑟·克拉克的《2001太空漫游》的乌托邦太空时代，到《三体》的黑暗森林丛林法则，再到《少数派报告》的仿生人理念——人工智能，已经在考虑人类和机器和谐相处的可能，构建一种可能。但是技术腾飞给人类带来壮志凌云的展望，却也带来无远弗届的恐惧。就像中世纪人们对于疯癫的恐惧以及采取的禁闭政策一样，对于“异类”永远采取隔离与分别对待的策略，无论出发点和落脚点在于警戒、规训还是同情和包容，本质没有区别。

拯救未知恐惧的是人性光辉

从那部科幻小说鼻祖《弗兰肯斯坦》在1816年被“创造”出来，怪物就成了人类的“镜像”，他们被视作是“疯癫”的存在。一个面目可憎的生物被蓄意创造出来，又因自己的丑陋被创造者抛弃，在他的自我意识脱出混沌时，他又一路遭到普通人的攻击。但是他能感知自然之美、分辨人类善恶，通过观察邻居自学了语言，甚至开始读书。一再遭到拒绝和恶意，他将愤怒的矛头指向了创造者，用一系列谋杀让后者的生活陷入地狱。

世界上存在多少被抛弃者，存在多少无法融入人群的“局外人”，就有多少代入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水形物语》或许也是致敬弗兰肯斯坦。

异类会反攻吗？如果人工智能“失控”怎么办？或者有一天，它们不再听任人类的操控和摆布，而且对人类做的事也不仅仅是在围棋上智商碾压，我们将如何应对？至少我们在《银翼杀手》中看到了人类的恐惧，因而才大肆猎杀仿生人；在《银翼杀手2049》中却看到仿生人已经秘密筹建了反抗杀戮的军队力量……

电影《银翼杀手》视觉上有唯美的赛博朋克风格衬托，而电影的原著小说其实更冰冷绝望，作者菲利普?K?迪克的其他短篇如《第二代》《冒名顶替》《规划小组》《少数派报告》都是这样的基调。但是，这些都是人类的移情，对宇宙来说没什么绝望的，就是膨胀和塌缩的区别，而生命细胞就是熵。笛卡尔的法则将世界一分为二，白昼与黑夜的截然对立，确实有助于现代知识的权威树立，但也留出了一个没有晨昏暮霭的世界的想象空间，其最终极端的走向就是走入虚无。

或许人工智能终将大获全胜。就像《未来简史》所言：当以大数据、人工智能为代表的科学技术发展的日益成熟，人类将面临着从进化到智人以来最大的一次改变，只有少部分人能进化成特质发生改变的 “神人”——对，就是那些被我们当作“少数派”的“怪物”。而我们人类，终究不可能是持久的“狮子”，我们终将回归“婴儿”状态——毕竟，我们既然战胜不了时间和死亡，我们还有什么可骄傲的呢？宇宙间，没有什么会彻底消失，也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

所以，还是尽力多享受阳光、美食和爱吧，如果还有的话。我们终须记得，“婴儿”是什么呢？那就是我们值得敬畏和终生追求的人性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