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手语翻译到全国政协委员（她终于开口说话：我要为听障人士发声）
四根手指并拢，唯有翘起大拇指稍微向下弯曲两次，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这是用手语说了一声：谢谢。
在今年的全国“两会”，人民大会堂设置的首场“委员通道”上，一位全国政协委员就用这个手势向所有人说了一声谢谢。
▲全国政协委员周晔在“委员通道”接受采访，比出“谢谢”的手语图据东方IC
她是北京市东城特教学校校长周晔，也是十八大、十九大的电视直播手语翻译。当她出现在委员通道上，对着熟悉的摄影机和现场的媒体以及摄影机背后的全国人民开口打招呼时，不少人还有些错愕，这个一直用手势和电视观众沟通却不说话的女主播，原来一开口的声音是字正腔圆的播音腔。
从手语翻译到一名开口发声建言献策的全国政协委员，周晔如何看待不同角色带来的变化？近日，红星新闻对话周晔，倾听她想要在两会中表达什么。
▲全国政协委员周晔，用手语表达“谢谢” 图片来源：红星新闻
从手语翻译到政协委员
她用手语公开“谢谢”所有人
3月3日，全国政协十三届一次会议开幕这天的委员通道上，一身红衣的周晔站在委员通道上，用一个温情的小故事来讲述和残障儿童相处时让人感动的点滴。作为央视《共同关注》的手语主播，在电视荧屏上从未开口说话的周晔不仅开口了，还是一口清脆好听的普通话。“大家都说我是央视20多年来从未说话的女主播，但今天大家看见了，我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接下来，周晔的一个小举动，让她成为“两会”上的红人。她教了大家一句手语，就是用手指充满情感地在空气中比出一句“谢谢你”，这个简单的动作，在接下来很长时间都被参加“两会”的不少代表、委员以及媒体记者们尝试。
“现在，大概很多人都记住这个动作了。”3月8日妇女节这天，出现在红星新闻记者面前的周晔留着精神的“女主播发型”，一身干练的西装，脸上看不出一丝疲惫。
“为什么会在委员通道上教大家‘谢谢你’的手语呢，是不是想了很久？”周晔露出爽朗的笑容，说在确定自己会亮相委员通道时就有了这个想法，但因为委员通道上每个人的时间都有限，一个人可能三分钟不到，自己又要介绍和特殊教育工作相关的事情，就希望教大家一句最简单的手语。
“最简单、容易让别人记住，而且是友好又温暖的一个句子，只能是谢谢。”周晔说，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用手语打一个“谢谢你”，正好赶上在通道的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也是谢谢大家的时候。
▲周晔（左下角）在央视《共同关注》栏目中用手语播报新闻 节目截图
希望更多人关注听障人士
呼吁完善对残障人士的保障体系
除了表达感谢，周晔还有一个心愿，她希望通过这样一个简单的小动作，让大家更多了解听障人士这个群体。“他们在生活中还是有很多的障碍。”
周晔认为，现在国家手语翻译的职业和岗位还极不健全。现在央视《共同关注》栏目中的六个手语翻译主播，都是从周晔所在的北京东城特教学校出来的。现在电视台里几乎所有荧屏上出现的手语翻译，其实基本都是特教学校老师，要不然就是残联的人，并没有一个手语翻译的专业队伍。
“专门的手语翻译现在是没有的，但是听障人士这个群体很庞大，全国有2000多万的听障人士。”周晔说，这个庞大的群体在公共服务方面其实需要更多的支撑。比如说，听障人士去医院看病，他说他哪儿不舒服，医生能不能懂？而当残障人士需要法律援助时，通常并没有一个专门的人士做桥梁和纽带，“很多的时候派出所、法院、检察院经常找我们来充当这个角色。”
周晔表示，他们现在的身份既是公共手语翻译，在电视台有一个手语翻译形象，还要在日常生活中给听障人士提供服务，切实解决他们生活中的问题。她认为，应该在国家的职业岗位中有专门设置的，让专门的人来从事这项工作，“我希望今后五年一直呼吁这件事，怎么更好地去完善我们社会的保障体系，尤其是对残障人士的支持保障体系。”
▲全国政协委员周晔，用手语表达“我爱你” 图片来源：红星新闻
两种角色转换
履行职能，把问题尽快传递给相关部门
因为担任了十九大电视直播的手语翻译，周晔一度被很多人误解为“不会说话”。周晔笑称，“在委员通道上把我的身份完全给公开了，大家不用再猜疑了。”
从一直用无声的手势传递国家最重要政治活动的信息，到成为一名全国政协委员真正以个人的身份参政议政，周晔经历了一次巨大的角色转换。这样的转换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呢？
周晔曾经做过“两会”手语的同声翻译，也做过十八大、十九大的手语同声翻译。在央视《共同关注》栏目中，她也会定期出镜，在屏幕的一角比出一个又一个手势。
当她成为一名全国政协委员之后，她是这样描述两种角色的不同：“角色当然是不一样的，做手语主播，你要把所有的新闻准确无误传递出去，你是一个传播者，把所有的信息传递给听障人士。现在我是从原有的手语播报角色变成了政协委员的角色，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周晔说，政协委员带有政治任务，要去给国家很多发展提意见跟建议，要履行职能。所以，需要马上要转换角色去更好发挥自己的责任。而且，还需要关注其他社会的热点问题、焦点问题，“你需要发声，要让大家更多地去了解，然后把这些存在的问题通过你这个‘直通车’，能够尽快传递给相关部门，改进工作。”
“两会”发声
关注特殊教育教师队伍建设
那么，以全国政协委员身份到全国“两会”上发声的周晔，最希望发出怎样的声音呢？
自然，这离不开周晔的本职工作。周晔带来的提案依然和特殊教育事业有关。当了几十年特殊教育老师的周晔认为，需要给残障人士提供更好的教育，其中很关键的一点是特殊教育的老师。“目前我们国家来讲，从事特殊教育的老师数量还远远不足。”
周晔介绍，目前从事特殊教育的老师在全国有5万多人。在北京有24所特教学校，不到2000人，而全国现在需要进行特殊教育的学生，教育部2016年统计的数字是50多万。
“公布的这个数字只是特教学校，在普通学校里面还有很多随班就读的孩子，他们的特殊教育支持怎么保障？”周晔解释，普通学校的老师绝大部分是没有特殊教育专业背景的，对这些残障孩子的心理，他们的成长规律，包括一些特殊的方法，这些老师的知识都非常匮乏，很难保障教学质量。
周晔认为，特殊教育的教师队伍是关键，真正要推动特殊教育能够健康持续发展，特殊教师队伍建设是核心，她的提案也是聚焦如何加大特殊教育的支持。
红星新闻记者丨 赵倩 北京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