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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灵魂略等于一颗翅果——佛教解读《心灵奇旅》的五个词语

句子大全 2023-08-17 03: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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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年的年底,影院似乎都会上映一两部贴着“疗愈片”标签的电影,在感觉灵魂被掏空的时刻,来疗愈社畜们受伤累累的心灵,美其名曰“心灵SPA”。今年,这部电影就是皮克斯出品的《心灵奇旅》(英文名《Soul》)。一句话概括,影片讲述了梦想成为爵士钢琴家的乔(非典型社畜人格)与厌世的灵魂22(典型无缘社会人格)相遇,共同携手返回现实世界寻找生命的意义(重新回到社畜队伍)的故事。

就在影片上映前不久,前美国超级打工人奥巴马先生以重症迷影患者的身份列了一份2020年个人观影及煲剧榜单,《心灵奇旅》赫然其中。实际上,影片歌颂的正是一个打工人的超级打工魂:哪怕将要死了,也要打好最后一份工。无论对于前任美国总统、还是对于现任美国总统,看起来都有着深刻的教育意义。

作为打工人与美国总统共同的思想教育片,影片其实也可以用佛教哲学来作一点解读。这一趟“心灵奇旅”,也可以邀请一位佛教导游。

不过,如果要从佛教角度来解读,首先就遇到一个问题:“soul”在影片中到底指什么?如果用一个佛教的概念来解释的话,会是哪一个词语最合适?

影片主角——梦想成为爵士钢琴家的乔陷入重度昏迷后,他的意识来到了一座往上不断延伸的天桥上——好灵魂上天堂,坏灵魂走四方。所以,一长串的灵魂都排着队等待上天堂。这时候在乔意识中的身体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形象,和原来的乔很相似,但是看上去小很多,半透明状,荧光蓝。显然,这时候的乔不再是之前生活在纽约皇后区的那个乔,但也还没有到达彼岸天堂,也没有转化为其他生命体,在佛教中,这样一种状态就被称之为“中有”,藏传佛教当中则称之为“中阴身”。如果影片名字的“soul”是指死后的这个形象的话,所谓“灵魂”其实就相当于佛教中所说的“中有”。当然,在影片当中,乔并没有真正死去,而是重度昏迷,这个阶段,按照佛教的设定,应该是停留在没有意识的状态(佛教中称之为“无心位”),而不是马上就进入“中有”状态。看起来,佛教的理论设定比影片中的世界观架构要更加严密一些。

佛教认为,在一期生命终结之后到下一期生命开始之前,会有一个短暂的中间状态,这个中间状态就称之为“中有”,由于是一种纯粹意识性的存在,所以也被称之为“识有”,其中包含一种关于自我身体的想像,称为“意生身”。这个意识中的身体主要依照将要投生的生命形态来决定。将要投生欲界人道的中有,就像五六岁小孩的样子,感官功能很敏锐。将要投生色界天道的中有,则就像色界中天人正常形象一样,自带美颜效果之外,还自带全套服装,至于是Gucci还是Amani,佛经中没有具体记载。

当然,这里必须补充强调,佛教并不主张一个永恒不变的灵魂存在,只不过,佛教也并不认为一期生命结束,相关的数据就全部清零,而是认为生命是一个持续变化与流动的状态。

不过,影片中,除了一开始乔对于这个自我形象表现出一点好奇之外,之后就没有太多关注,影片主题也并未聚焦于此。所以,所谓“soul”可能并不是这个死后的自我形象,而是这个形象所承载的自我意识。如果这样的话,把“soul”解释成“中有”也就不合适了,需要从佛教有关意识的概念中寻找更加准确的解释。

佛教唯识学当中,把心意识功能分为两大系统、八个方面。

第一个系统是集合的系统,叫做“心”,第二个系统是认知的系统,叫做“识”。佛教对两者有一个简单的定义:“集起名心,了别名识。”所以,如果从集合与创造的角度来说,就用“心”来命名。如果从认识与分别的角度来说,就用“识”来命名。

“心”的概念一般就不再往下分,因为它本来是一个总摄性质的概念。

“识”可以进一步往下分,根据认识的主体与对象,把认识功能分为八个方面,分别为:眼识(或色识)、耳识(或声识)、鼻识(或香识)、舌识(或味识)、身识(或触识)、意识、末那识、阿赖耶识。前面五个识都很容易从字面上来理解,第六意识也和一般所谓的“意识”基本相等,既包括对于具体事物的识别,也包括对于抽象概念的认知,但和一般所说的意识不同的是,其中不包括所谓的“自我意识”。“自我意识”在八识系统中,专属于末那识,而一说到末那识,所指的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自我意识。

那么,影片所谓的“soul”有没有可能就是指这个末那识呢?这是第二种可能的解释。在影片中,乔抱着“向天再要五百年”的精神,千方百计地要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去,背后其实也都是末那识在驱使,因为是末那识源源不断地发出关于“我”的指令。

末那识发出的关于“我”的指令,分析一下,其中包括四种基本指令特征:我痴、我见、我爱、我慢。英国演化生物学家理查德·道金斯曾于1976年撰写了一部著作,书名就叫做《自私的基因》(《The Selfish Gene》),一度引起极大反响,至今畅销不衰,不久前,又出版了四十周年增订本,除了生物基因之外,还提出了“文化基因”,起了个超萌系的名字叫做“meme”,不禁令人想要发出永恒的天问:这个世界,会好吗?佛教则并不特别探讨有关自私行为的生物学基础或者文化学影响,而是从末那识的本质属性当中提取出这四个特征,来解释人的自私的原因,这四个特征也被称之为“四根本烦恼”。

你以为你很快乐吗?其实有可能你很烦恼。

所以在影片中,才出现了这样的情节设计:乔为了获得重生,自私地抢占了22的投生机会。即便事后会追悔莫及,作出选择的时候却常常身不由己。

这样看来,“soul”大概也并不是指这个末那识。黑暗森林风,和皮克斯不搭。

在八识当中,有一个词语还没有解释,这就是第八识——阿赖耶识。

和前面七种识比较起来,阿赖耶识要更复杂一点点。不过如果连“内卷化”这样的词语都能理解,要理解“阿赖耶识”也并不难。一方面,它其实也就是两大系统当中的心的系统,因为具有集合的功能;而另一方面,它又同时隶属于两大系统当中的识的系统,作为其中的第八识而存在。当在前一种意义上使用时,可以直接用“心”来命名,而当在后一种意义上使用时,就以“阿赖耶识”或者“第八识”来命名了。在八识当中,它的功能最强大,虽然排名第八,其实是在绝对的C位。

按照佛教的世界观架构,我们所见到的现象世界,并不是在心外独立存在的现象世界,它看起来是一个外部的客观世界,但实际上是我们内在的心灵世界的外部投射。为什么能够做到这样呢?就是因为阿赖耶识的存在。简单来说,阿赖耶识的功能可以概括为“执受了别”和“执持了别”两方面。一方面,阿赖耶识能够“执受”与“了别”内部的根身——我的body,另一方面,阿赖耶识又同时“执持”与“了别”外部的器界——我的world,所以内外通吃,又不会将内外混淆。

因此,影片中乔死后来到的这个心灵学院,其实也不过是阿赖耶识的显影而已。放纵不羁爱自由的22也好,灵魂打工线条Jerry或Terry也好,其实都是阿赖耶识变现出来的人物形象,而给每个生命进行重新塑造并点燃火花的所谓“生之来处”——灵魂的“心灵学院”,也和乔生前居住的纽约皇后区一样,都是因为阿赖耶识的执持而存在。当然,共同的世界,共同的想像。一群纽约人,就想象出了一个共同的纽约。这是佛教意义上的“想象的共同体”。

那么,是不是“soul”就是指阿赖耶识呢?这样解释,又好像太宽泛了,而不够聚焦。因为在影片中,特别提到了灵魂需要重新获得再生的机会,离不开一样东西,被称之为“火花”(spark)——影片中以“那件让生活变得有意义的事物”来解释“火花”。如果“火花”才是“灵魂”重生的第一驱动力的话,显然,这个“火花”并不是阿赖耶识。

但实际上,这个驱动力也离不开阿赖耶识,因为它就藏在阿赖耶识里。

阿赖耶识不但布置好舞台,创造出人物,还制造出源源不断的情节剧。所以舞美也是它,道具师和化妆师也是它,编剧和导演还是它。这是因为阿赖耶识当中有无穷无尽的种子含藏着,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数据(Big Date)。这些种子不断被调取出来,就称之为现行,通过意识加工写入新的数据,然后又把写入新数据的内容以种子形态重新归还。这些数据就构成了种子的实质内容,在佛教中把它叫做“习气”。

习气包括三类:名言习气、我执习气、有支习气。名言习气构成了名相言说的基础,我执习气构成了自我意识的基础,而有支习气就构成了善恶习性的基础。三种习气共同作用下,就有了不同个体的种种差别。所以好看的皮囊并不一定千篇一律,而有趣的灵魂也可以千差万别。在影片中,乔所有的行动都围绕着一个梦想展开:成为一名优秀的职业钢琴爵士家。这个梦想里面就凝聚了三种习气的力量。

所以,并不需要像电影中所设计的,要有一所“心灵学院”,聘请资深导师,来为每个灵魂小白寻找下一期生命的火花,虽然这可能是探索解决名人下岗再就业的一种新途径,但导师的薪水和社保谁来承担也是个问题。按照影片导演彼特·道格特的介绍,这个独特世界的想法经过了23年的酝酿,其最初来自于对自己儿子的观察,道格特发现儿子从一出生就拥有自己的个性,这种个性是从哪儿来的?道格特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干脆就造出一个“心灵学院”的桥段,并且给出这样的解释:“这些灵魂并不是毫无准备地出现,他们受过训练,获得了个性和兴趣。”灵魂也要参加“You Seminar”,这大概是导演参加了太多行业seminar的后遗症表现。在关于人的个性的先天性方面,一直存在两大路线的争论:笛卡尔的“天赋说”和洛克的“白板说”。道格特的观点其实应该算是天赋说的一种,只不过颇有创意地想象出了一个“心灵学院”。不过,如果针对这个训练系统作进一步延伸式的思考与提问:当灵魂小白们在心灵学院里作出自己选择的时候,又是什么在决定这个选择呢?系统的设计就出现了一个bug,还需要增加一个自变量参数,才能确保系统的运转。

佛教的理论设计当中基本排除了这样的bug,通过种子和现行之间反复的互相转化,习气被不断加工制造出来,某些习气可能得到强化,某些习气可能被弱化。当下的生活世界,其实就是一所“心灵学院”,遇到的每个人,都可能是某方面的心灵导师,而真正的心灵导师不是别人,就是过去每一个时刻当中的自己。

所以,包含在“soul”当中的那个核心的“火花”点燃装置,可以被解释为由习气构造出来的梦想与热爱。

这样一种解释,最初也是乔对于“火花”的认知,但当乔实现了生命中最大的梦想——与爵士乐传奇女伶多西亚共同登台表演,并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后,仅仅感到了短暂的快乐,而并没有获得真正的满足。生命的火花并没有被由内而外地真正点燃,如同一个影子被舞台上的射灯短暂地照亮,射灯熄灭后,暗淡依然。

所以,如果说影片的主题是“soul”,而“火花”又是点燃“soul”的关键媒介的话,看起来,灵魂最重要的那部分既不是死后踏上天桥前往“诗和远方”的那个“中有”,也不是紧紧抓住自我欲望不惜逆行的那个“末那识”,甚至不仅是站在C位睥睨万物的那个“阿赖耶识”,同样也不仅是藏在阿赖耶识当中的那一堆“习气种子”,而是一种对于生活的真正领悟——在佛教中称之为:觉悟。

“觉悟”是点燃灵魂的真正“火花”,也是真正“令生活变得有意义的事物”,这个“火花”的种子其实每个人在来到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携带了,但不一定每个人都有机会彻底点燃它。点燃它的时刻,有可能并不是一个高光时刻,而是一个柔光时刻。在影片中,对于22来说,它就是一颗轻盈的翅果(一种果实,形状看起来很像树叶)随风摇曳掉落在手心的时刻,在那个时刻,22的内心被轻轻叩开。

影片一个重要的段落是,当乔结束演出后,准备和多西亚告别时,站在酒吧门口,两人之间有一段对话,乔说出了短暂兴奋后内心的隐隐失落。多西亚则娓娓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我听过关于一条小鱼的故事,它游到一条大鱼旁边说:‘我要找到他们称之为海洋的东西。’

‘海洋?’大鱼问:‘你现在就在海里面啊。’

‘这儿?’小鱼说:‘这儿是水。我想要的是海洋。’”

乔沉思着回到自己的寓所,轻轻弹起钢琴,回想起自己经历的那些平凡时刻,它们的平凡也正如22之前向他展示的那些最平常的事物:一根棒棒糖,一个线圈,一块披萨,以及,一颗翅果。这时候,乔才从一种凡学的追求进入另一种“凡学”的领悟,才点燃了自己生命的“火花”,获得了自己的完整的“soul”。

乔回忆起了之前和22的一番对话,22说:“也许看天空是我的‘火花’?或者走路?我真的很会走路。”而当时乔的回答是:“这些不是真正的目标,22,这仅仅是平常的生活。”此刻,乔终于领悟到,火花并不是目标,火花是对于平常生活的内在觉悟与完全接纳。

所以,“火花”是觉悟,而关于“soul”,最合适的解释,也就是“一个真正觉悟了的灵魂”。一个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获得了这个“觉悟”,他(她)的灵魂就是一个高尚的灵魂,一个纯粹的灵魂,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灵魂。这时候,用一名中学教员的身份来活着,或者用一名钢琴爵士家的身份活着,区别也就不再那么重要。

至于这个“觉悟”的内容,在影片中用了“to come live”,“going to live every minute of it”等句子来表达,简单地说:“活在当下”。

所有疗愈类型电影走过的最长套路,到最后常常都是“活在当下”的套路。

不过,之所以“活在当下”成为一种态度,一种追求,成为影片放弃一切“purpose”之后的另一种“purpose”,或许是因为,“活在当下”对于现代人来说,可望,更渴望,而常常不可及。

毕竟,一部影片能够“疗愈”的创伤,通常也只能是皮外伤。严格地说,那不是伤,是痛。

所以,虽然答案有一点鸡汤那味道,天冷了,喝一碗已经炖好的鸡汤,暖暖身子,未尝不可。补充热量后,打开手账本,鼓起勇气,默默立下明年第一个Flag:“活在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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