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说了一句让大家发笑的话（却是藏在心中的伤痛）

贾母说了一句让大家发笑的话，却是藏在心中的伤痛

陈能雄/文

在《红楼梦》第四十七回中，贾母因贾赦要强娶鸳鸯的事非常生气，王熙凤为了逗贾母开心，与鸳鸯打暗号，故意输牌给贾母。贾母脸上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但心中仍旧恼火。这时，贾琏在门外鬼头鬼脑的，贾母一看他的行举，就猜中了他的来意，心中的火气又蹭蹭蹭地窜上来。

贾琏见躲不过，就进来请安问好，他不敢提贾赦娶亲的事，就改问贾母十四日去不去赖大家吃酒。贾母何其精明的人，怎会看不出他的伎俩，知道他是耳报神，为贾赦打探消息来的。贾母训斥道：“什么好下流种子！你媳妇和我玩牌呢，还有半日的空儿，你家去再和那赵二家的商量治你媳妇去罢。”

大家听了这话，一时忘了贾母还在气头上呢，都哄堂大笑起来，原来贾母无意间把“鲍二家的”错说成了“赵二家的”。在王熙凤生日宴会那天，贾琏趁着凤姐喝酒的空档，私会鲍二家的。“鲍”字和“赵”字有些谐音，再加上贾母一大把年纪了，这些仆人媳妇的称呼，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呢？

虽说这是个无意间闹出的笑话，却狠狠地甩了贾赦和贾琏父子“两个耳光”。贾母想到自己的境遇，内心有些伤痛，她此时的心和王熙凤是连在一起的，与她同病相怜。王熙凤每日忙忙碌碌地操持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是个美艳照人的女子，虽然为人厉害强势了些，但毕竟没有做出有违妇道的事来。可是，贾琏不仅做出对不起妻子的事情，还和鲍二家的一起诅咒凤姐早点去死，这念头忒狠毒了些。用王熙凤夸张的说法就是：“琏二爷和鲍二家的商议拿毒药治死我。”

王熙凤这么精明能干的人，也要被丈夫暗地里咒骂算计，同样是女人，贾母理解她的心情。此番贾母表面上是借鲍二家的事情敲打贾琏，实则是训斥贾赦等人想法设法谋取她的东西。当鸳鸯跪在贾母面前哭诉时，贾母气得浑身发抖，她情绪激动，把气撒在王夫人身上：“你们原来都是哄我的！外头孝敬，暗地里盘算我。有好东西也来要，有好人也要，剩下这么个毛丫头，见我待他好了，你们自然气不过，弄开了他，好摆弄我！”

这话是说给贾赦和邢夫人听的，同时也是说给那些对她阳奉阴违的人听的。贾母晚年退居二线，她把荣国府的大小事务交代给王夫人、王熙凤去管理，自己乐得清闲自在，经常与孙儿孙女一起逗笑玩乐。贾母为贾家操了一辈子的心，老来值得欣慰的是儿孙们对自己还算孝敬，鸳鸯等丫鬟也体贴入微地照料自己的生活起居。

鸳鸯秀外慧中，总能处处为贾母考虑，贾母缺什么她帮忙添上，贾母有什么没想到的她先替她考虑周全。鸳鸯是贾母的生活助理，同时也是她的财务大臣，而且她为人公道，不会仗着主子的势力欺压别人，深得贾府上下的一致好评。贾母有鸳鸯在屋里当差，少了许多生活烦恼，就连她的儿子媳妇们也省心不少。贾母在生活上对鸳鸯产生了依赖，离了她就会坐立不安，连饭都吃不下。

按理，有这样得力的丫鬟替自己在母亲跟前尽孝，贾赦应该觉得欣慰才是，巴不得鸳鸯能一直服侍母亲。可是，贾赦贪恋鸳鸯年轻漂亮，对她进行威逼利诱，非要把她娶到手不可，这不是置母亲的幸福不顾吗？说不定贾赦还另有目的，他可能想通过鸳鸯了解到母亲更多的财产情况，以后趁机捞一把。

正如李纨所言，贾母的金银首饰要是没有鸳鸯保管着，只怕要被许多人诓骗去。其实，贾母心知肚明，怎么会不知道府里有人想算计她的财产。所以，当她听到贾赦想娶走鸳鸯的消息，她的第一反应是：你们暗地里盘算我，弄开了他（鸳鸯），好摆弄我！

贾母心中伤痛也不仅仅是因为贾赦要挖走鸳鸯，这勾起了她的往事，她想起在荣国府风风雨雨几十年的历程。荣国府是大家族，等级森严，人物复杂，各色人等都有。很多人为一己之私，尔虞我诈，互相勾心斗角，争权夺利。远的不说，就说当下的荣国府，赵姨娘会暗地里与王夫人较劲，贾环嫉恨贾宝玉，经常心生夺嫡之念，几次暗中陷害宝玉。

贾母在还是年轻女孩的时候就嫁到荣国府，从一个重孙媳妇做起，一步一个脚印，一直坐到贾府最高的位置。这中间她兴许也经历过妯娌之间的权力之争，处处小心，如履薄冰，就怕遭人暗算，她对亲人之间互相倾轧感到遗憾。贾母说了“赵二家的”这句让大家发笑的话之后，她语重心长地说：“我进了这门子作重孙子媳妇起，到如今我也有了重孙子媳妇了，连头到尾五十四年，凭着大惊大险千奇百怪的事，也经了些，从没经过这些事。”

贾母说这话的时候虽然面带笑意，但隐隐中有一丝苦涩之意。她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她警醒别人不要在她面前耍伎俩，她不希望看到儿孙媳妇们明争暗斗。贾母嘲笑贾琏怎么不趁王熙凤陪自己打牌的时机和其他女人商议对付妻子的法子，旧事重提，实则是想到了自己的伤痛之事。

经过这次风波，贾母愈加怜惜王熙凤，她年轻时和王熙凤一样心巧嘴乖，比较会来事。但贾母的情商很高，在为人处事方面要比王熙凤高明许多，而且她宽厚待人，人缘较好。她不会像王熙凤那样机关算尽，一旦失势就墙倒众人推，贾母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她做事恩威并重，柔中有刚，才会在大家族中站稳脚跟，安享一世福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