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园对话｜杨宇东三问尉文渊 施东辉（资本市场如何不走“老路”高质量发展）

来源：一财网

原标题：豫园对话|杨宇东三问尉文渊、施东辉，资本市场如何不走“老路”高质量发展

第一财经总编辑杨宇东抛出3弹“灵魂追问”，与尉文渊、施东辉以及“老八股”之一豫园股份的总裁黄震进行了一场忆往昔峥嵘、辩未来雌雄的高端对话。

12月19日，上海证券交易所庆祝了她的30岁生日。自1990年至2020年，中国现代证券市场从无到有、从微到大，不仅支撑了数千家企业上市融资发展，也为过亿居民财富管理提供了投资支撑。

恰在前一日（18日），第一财经主办的“资本的力量——中国资本市场30年高质量发展论坛”在上海召开。论坛上，上交所首任总经理尉文渊以“三十而立，继往开来”为题发表演讲，上交所前资本市场研究所所长施东辉以“全面拥抱注册制”为题讲述了他的思考和建议。

同时，第一财经总编辑杨宇东抛出3弹“灵魂追问”，与尉文渊、施东辉以及“老八股”之一豫园股份的总裁黄震进行了一场忆往昔峥嵘、辩未来雌雄的高端对话，共同探寻中国资本市场不走老路、高质量发展的路径。

追问一：股市30年，到底给经济带来了什么贡献？

尉文渊认为，三十年前股市的创设，开辟了中国运用资本筹措、市场化地方式来发展经济的道路。同时，发展股票市场还承担了另一个使命——启蒙投资意识、进行投资扫盲。

“中国改革要搞市场经济，要发展，必须要造就一支庞大的懂商业、懂专业、懂市场的队伍。以我的看法，中国股票市场，是中国股民最好的经济大讲堂，不会有第二。”尉文渊说，这个对中国国民经济的提升、提高，都是不得了的事情。

在他看来，中国投资者群体庞大，到今天已经有超过1.7亿投资账户，将这一代国民当中很多人从原来的普通劳动者、普通工薪阶层，改造成为投资者，这是非常值得钦佩的。

这一点在早期国债市场就非常明显。尉文渊回忆，早期国债发行非常困难，靠思想觉悟、靠政治摊派，在1994年完成过国债市场改革后，政府发行债券，就再也不困难了。

“股票市场的发展，对中国国债市场的发展是非常有利的。”他称。

对于尉文渊的观点，施东辉也颇为认同。在他看来，资本市场的发展还有两个重要意义，一是提供了一种“公有制”实现更丰富的形式，二是推动中国创新创业浪潮的兴起。

“股市最早上市的企业，都是街道、集体这种类型的企业。但是后来，大型央企、四大行，纷纷上市。”施东辉分析，这不仅为公有制实现提供了更丰富的形式，还使得国有资产管理有了更好的平台，国有资产转让有了更好的转让场所和定价机制。

施东辉特别强调2009年创业板建立与2019年科创板的落地，给PE/VC提供了非常好的定价、退出的渠道和机制，对中国投融资体系生态系统完善有重要意义。

“现在到咖啡馆，经常听到隔壁谈的都是几个亿的融资大生意。整个创新创业浪潮在中国大地上蓬勃兴起。”施东辉感慨，这也是因为资本市场发挥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作为“老八股”之一，豫园三十年来也极大受益于资本市场的快速发展。“回顾三十年，豫园从总资产1亿的一个公司，到现在将近1100亿的总资产，可以说我们是整个资本市场三十年的亲历者，更是受益者。”黄震表示，期待未来跟随中国资本市场发展，继续深耕产业，同时布局产业链、扩大整体规模。

追问二：发展三十年，未来改革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是中国证监会多年来一直坚持的改革发展方向。

不过，由于资本市场是一个多主体参与、历史阶段性特征明显的市场，在不同历史时期，市场发展也往往有不同的侧重，具体的改革目标也时有不同。

而在施东辉看来，当前资本市场改革的具体目标已经日渐清晰。他认为，应在五个方面进一步推进改革。

一是进一步完善证券市场运行的基础制度、基本法规，尤其是保护投资者特别是中小股票的合法权益方面。

“资本市场跟间接融资体系有很大区别，涉及广大中小投资者的权益。学术界有一个理论，对中小投资者利益保护越好，资本市场发展就会越繁荣。”施东辉称，所以，在制度方面，特别是对重大违法违规、侵害中小股东利益的立法执法方面，要进一步跟上。

二是进一步拓宽市场的深度。据他观察，当前个人投资者交易金额占比还在3/4左右，由于个人投资者行为偏差更大、风控能力和信息处理能力相对机构差一些，市场深度有时候会显得不足，有时微小利空冲击，就能引发比较大的市场下跌。

“所以，要进一步引入各类长期机构投资者的资金，是市场深度得以拓展。”施东辉认为，在拓展深度方面，另一个目标是要有多元化的金融产品，使得投资者可以有更丰富的交易策略，包括对冲、套利等，通过多元化交易策略，提升市场定价效率。

三是真正做到市场化地注册制，不再“穿新鞋、走老路”或重走回头路。“不畏浮云遮望眼，出现小的波动、小的技术性问题，完全不需要一惊一乍，只要朝着市场化方向进行推进，那就是一个好的改革举措，不需要因为一些微小的差错重走回头路。”施东辉称。

四是控制好金融风险，保持市场稳定。他分析，在中国经济增长推动下，中国居民资产配置结构也在发生非常大的变化，在房地产市场“房住不炒”的政策预期下，大家越来越倾向于更多地配置权益类资产，所以控制好风险尤为重要。

“控制金融风险、保持市场稳定，最大的举措，就是控制好各类杠杆。”施东辉说，以往经常市场稍微跌幅深一点，各种风险杠杆就会暴露。所以，未来还是要控制好各类杠杆资金进入市场，使整个市场杠杆率保持在相对合理的水平。

追问三：站在上海来看，如何更好促进资本市场更好发展？

作为上交所首任总经理，中国资本市场最早的开拓者之一，尉文渊对上海在资本市场发展中扮演的角色，十分熟悉。

在他看来，上海的证券市场有着极其丰富的底蕴，这是一大相对优势。但同样需要看到，起点高，目标定位也更高。

尉文渊建议，上海要加大资本市场发展的国际化力度。

“尽管我们三十年资本市场发展值得肯定，但是，它依然几乎是一个本土化的市场。我们这些年有一些发展，沪港通、深港通，但依然是把资本’引进来’。”他认为，哪一天如果能够将苹果、奔驰、波音等国际著名大企业引来上海上市，那时候上海才能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际性的金融中心。

“1991年还是1992年的时候，有人跟我打电话说，德国奔驰公司要约见我。我当时不理解。他说，德国奔驰公司准备在亚洲寻找一个上市地，把上海列为一个选项之一。我当时听了特别纳闷，我说你到我这儿来干吗？我怎么担得起这事情？”尉文渊说，其实国际企业在那时就已经看到中国未来经济成长的可能性。

三十年前，尉文渊35岁，风华正茂。

如果带着今天的经验回到三十年前，会对自己说什么呢？对于这个问题，尉文渊说，“我会告诉他：你小子很幸运，遇上了这么好的时代和巨大的历史机遇，不能辜负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