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婉墓志铭》“量石裁文”：透露墓志铭制作流程

我们本周开始的北魏墓志集训活动，所布置临帖作业，就包括了北魏《石婉墓志铭》（以下简称《石婉墓志》）。《石婉墓志》又称为《石夫人墓志》，全称为《魏尚书江阳王次妃石夫人墓志铭》。刊刻于北魏永平元年（公元508年）十一月。

有关《石婉墓志》的字形结构特征、用笔特征的分析，这样的文章已经很多，所以今天就不浪费时间来讲这个问题了。而是以《石婉墓志》为例，简单讲讲墓志铭的体裁，以及墓志的制作大致流程。

我们先来说说墓志铭的通用体裁。然后再说说墓志的大致制作流程。

一般而言，墓志铭包括两个部分，一是“志”，也就是正文内容。墓志的正文内容，主要是叙述墓主的生前事迹。如果墓主的身份地位较高，通常内容会写得比较长一些。这些正文叙事内容，体裁一般为骈体文。

在《石婉墓志》“志”的内容中：“使屡迁之孟，惭擅名于鲁邦；芒卯之妻，愧见美于魏国。”这些句子，都是典型的骈体文句式。我们把握了这个基本规律之后，你再去阅读其他墓志内容，它们绝大多数都是骈体文形式，这样就更容易把握了。

墓志铭的第二个内容，就是它的铭。这个铭，通常就是在正文内容之后，会写下一首四言诗，用来赞美和追忆墓主。通常在正文结束之时，会写明“其辞曰”，然后另起一行的四言诗，就是铭的内容。

我们来举一下例子，比如《石婉墓志》的铭文比较长，其中包括以下语句：

玉生衔闰，桂出含芳。

紫金天利，明珠自光。

夫人窈窕，性实禀常。

心如怀月，言似吐璋。

铭文内容比较长的时候，它们中间还会换韵。基本上是八句一换韵。比如《石婉墓志》下边的这八句铭文，已经换韵：

颜如秋玉，色艳春葩。

云生公室，言归王家。

委縠徐步，望若游霞。

陈王羞赋，齐女惭华。

这儿我们简单总结一下：墓志这个名称其实是简称，全称应该是“墓志铭”。墓志铭包括了两部分内容，一是正文内容的“志”，二是诗歌性质的“铭”。志与铭合起来，就称为墓志铭。

顺便说一句，凡事都有例外，在北魏大量墓志中，尤其是一些身份地位并不高的墓主，或墓主身份地位虽高，但生前“犯过大错”，则墓志铭的内容会大为“缩水”：

一是志的内容可能会很简单，二是铭的内容也会裁减，很可能就几句四言诗。还有的墓志铭，只有志，而没有铭，等于是将铭的内容完全去掉了。

墓志铭是要跟着墓主棺椁一起放入墓穴当中的。因此墓主下葬日期定好之后，就得提前制作好墓志铭。首先要让骈体文高手撰写墓志铭。

接下来要准备好墓志铭的石板，然后在石板上打出格子来。再让书法高手用朱墨在石板上书写已经撰写好的墓志铭内容，这个书写过程，称为“书丹”。这些工作完毕后，在墓主下葬之时，将这块墓志铭随着墓主棺椁一起放进墓穴。

通常墓志铭上面会写明墓主下葬日期。通过我们上面的叙述就可明白：这些墓志的制作和刊刻时间，肯定是稍早于墓主下葬时间。

但墓志铭的制作过程，有时顺利，有时也并不顺利。比如对于墓主的评价，可能就存在争议，那么对于已经撰写好的墓志铭，可能就得修改。修改工作确定之后，再根据文章的内容多少，大致来确定墓志铭石板上该打多少个方格。

但这些方格的数量，可能有时打多了，有时又打少了。所以以北魏墓志中，如果你能够看到整张拓片，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现象：有的墓志铭内容都写完了，但后面还会有不少空格，就让它空在那儿。

而有的墓志铭呢，明显格子都已经写完了，但格子还是不够用，于是又在石板的左边空白部分，再补写了不少内容。

由此可以看出，墓志铭的制作过程，涉及的各种人为因素也很多。有时需要对事先撰写好的墓志铭进行修改，然后重新计算石板的格子数量。有关这一点，《石婉墓志》也透露了相关信息。其原文是：“恨量石裁文，书德不尽。”

“量石裁文”这四个字，量石，就是要对墓志铭的石板规格和方格数进行估算。裁文，就是要对事先撰写好的墓志铭内容，进行增减删补的工作。由此可见，墓志铭的制作过程，也是一个系统工程。

北魏墓志铭数量非常多，特别是元氏皇家系列墓志的书写者，都是当时居住在洛阳的书法高手所为，对于这个书写者群体的相关研究，目前可参考的资料并不多。我们可以在临写这些墓志的同时，也做一些这方面的学术研究。

2021.07.17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