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红旗飘飘——短篇小说

农村学校条件虽很差，但大家对老师有天生的敬畏之心。窦老师的数学课一丝不苟，单就每节课满满两黑板内容，就让我们都感动不已；他的"窦氏字体"，我至今一眼就能辩认得出。初一放暑假时，他讲学好数学的重要性，还说初一要打好基础，建议完成假期作业同时，把数学书上的题做一遍。那时我是"唯师命是从"，就和几个同学约定，按照老师的建议，坚决打好这个"基础"。

当时真是"有余力则学文"，作业自然是干完农活后才做。暑假里，我要割麦子，要打场，许多庄稼活等我去干，做作业只能在每天午休时。天气太炎热，我找了个好去处，就是我家的堂屋。那里顶高墙厚不太热，还有点凉风，有熏香的遗味，更没有蚊虫干扰。这样的清净之地，我就爬在方桌上做题，颇有修身养性、宁静致远的境界。我准备了一摞白纸，裁得方方正正；花了20多天时间，把数学书上的题全做了一遍；再装订成一小本子，准备返校时让老师检查。

那时交流工具有限，邻近也没有同学，平时忙于干农活，其他人情况如何，我也不得而知。假期返校劳动时，我把作业拿去了，但老师始终没有提作业的事，也许因为劳动任务重，他把这事给忘了。我私下问其他同学，他们都没有带这作业，更多的人没有完成，我也就放在了包里，也从未向其他同学提起过这事。

从那以后，我的数学功底扎实了，也更喜欢数学了，我的中考数学成绩全校最高，应得益于窦老师的无意之举。机会总是垂青于有准备的人，我是相信这句话的。

03

现在的人都谈“国学”，都谈"爱国兴学"，我对国学的理解始于《增广贤文》。

初二的冬天，我当值日生，架炉子起床很早。天上有稀疏的星光，我远远就发现教室里有人，原来是马贵元点一煤油灯，正在抄一本书，还有些神袖秘密。我走进一看，一个小册子《增广贤文》，一塑料笔记本都快抄完了。他说这书不错，有些话很经典，他非常喜欢，晚上三点就起来抄的，都快抄完了。第二天，我也准备一个塑皮本，用一天的课余时间，把这小册子全部抄完了。英语张洪基老师，窦老师叫他“洪基张”，和我是同一个村的。他上课发现了这个册子，说借去看看，几天后还回来了，说这是本好书，也把它抄下来了。张老师那时在练毛笔字，水平也越来越高，到我们毕业时，学校标语都是他写的。我很崇拜他，他对我期望也很高，可惜我的字始终没有写好，和他见面时终有些惭愧。

《增广贤文》这样的书，那时候学校不提倡，老师也没有阻止。好多同学都偷偷地抄写，写作文谈话用上几句，蛮有说服力的。现在想想，好文字自然会有人欣赏，也别忽视学生的判断和语感，放手的教育，自主的阅读，也许更有利于学生的成长。这本书里的开篇的话，我记忆犹新：“昔时贤文，诲汝谆谆。集韵增广，多见多闻。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知己知彼，将心比心。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 相逢好似初相识，到老终无怨恨心。”

写作文时，马贵元引用了好多句子，老师、同学都说好。比如：“读书须用意，一字值千金。 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现在读读这些文字，确实发人深思。

抄写《增广贤文》的笔记本，那天我翻旧书翻到了，字迹有些歪斜，页面都被我磨毛了，有点敝帚自珍吧。

04

那时没有应试教育，管理也不说精细化，但在我们看来，学校生活没有烦劳，没有压力，有的是同学的友情，有的是成长的快乐。

宿舍是土坯房子，十七八个人睡一通铺，三年的时光确实难忘。我左面是陆兴全，他喜欢数学，生活上我们相互关心；右面霍文才，每晚睡下讲一段《说唐》，在故事中入眠，别有一番趣味。

学校坐落在湖滩里，每年都在扩建，要修建教室、宿舍，垫操场，要用架子车拉土，一周时间的劳动，很辛苦的。刘光雄同学，也许是缘分，也许是脾气相投，他常会和我一组，我个子小，他家里干活多，能体贴人，帮了我不少忙。据说他后来去当兵，都成军官了，只是再没有消息。

我爱看小说，缘于好书友王树兵。他有许多历史、战争的小说，我们俩就互相借阅，居然读来许多好书，像《薛刚反唐》《三侠五义》《呼杨合兵》《兵临城下》《将军吟》《夜幕下的哈尔滨》《镜花缘》等。刘中江也爱看书，我们同一宿舍，他做事很执着有恒心，爱和同学争辩问题。他后来当班长，很重同学友情，我酒泉上学时，他还来看望我们；我参加工作后，他从南京回家，来找过我的。现在在天津发展，去年终于又联系上了，现在干中医理料，微信圈时常哂他的宏伟“事业”呢！

也许是运气，也许是考验，也有难忘的尴尬事。初三假期要补课，英语课本改版，我和平德都没有找到课本，就每天用复印纸抄写一课，一人一人一张，也没有耽误学习，一个假期20多天，一本书差不多抄完了。中考冲刺阶段，发复习资料，全班正好缺两份，要抓阉决定。偏偏就是我和平德没有，窦老师也很无奈，两位女同学主动把试卷让给了我俩，因为她们已经通过招工考试。初中毕业能上中专，还真的感谢闫、张两位女同学！

我的语文是陶永升老师教的，我爱文字得益于他的指导。我嗓音不好，但我更喜欢他教我们罗大佑的《童年》，这歌词就是那时初中生活的写照吧！

05

人愈到中年愈念旧，愈感到过往生活的美好，也愈感念班主任窦老师。

有三件事永远定格于我脑中，也是我多年无法做到的。一是他的敬业，那时他才20多岁，我们初中三年，他好像从未缺过一节课，也没有请过假，现在想来真不可思议！二是他的好强，学校值周有周评比，全校近20个班级，我班好像永远在前三名，在那样的班级里，学生的脸上总是洋溢着阳光！三是师表形象，现在我们同学见面，定会说起老师卷曲蓬松的头发，油光发亮的皮鞋。他这严谨严肃的风范气度，30年来始终未变，大家的叹服之情溢于言表。

我班同学大多在农村，都朴实本分，重情念旧，应该得益于老师的教诲吧！有句话说“遇见谁，你就会成为谁。”人生之路漫长，初中只有三年，能遇上好老师是学生的福气，也是师生的缘分！

前几天见过老师一次，老远就看见我，就喊我名字。他说退休已经几年，去年动过手术，也无大碍，平时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也算桑榆虽晚，余霞满天吧！他的身体还很硬朗，精神还很不错，头发依然飘逸整齐，皮鞋依然黝黑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