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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西(一个村庄的变迁史|散文)

句子大全 2014-06-26 17:0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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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轮回,时光荏苒,一晃,离开生我养我的村子整整二十年。

今天,贫穷和苦难走进历史的记忆。站在这片曾经因水而东奔西走、因贫穷而殚精竭虑、因苦难而砥砺奋进的土地上,那些为一箪一瓢而努力奋斗的图景从记忆中荡漾开来。

中国的地理版图上有西北,西北有甘肃,甘肃有陇中,陇中之地者定西也。

资源匮乏,环境恶劣,生态脆弱,气候干燥,十年九旱是定西的写照。前有左宗棠“陇中苦瘠甲于天下”之忧虑,后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方”之结论。这就是历史中记载的定西,也是二十世纪末之前人们认知中的定西:生存条件艰苦,人民生活贫困,生态环境恶劣。

据《定西县志》(1990年版)记载,建国后1956至1985的30年中,定西县发生在3—5月的春旱11次,其中大旱3次,发生在6月的夏旱12次,其中大旱5次,发生在7—8月的伏秋旱9次,其中大旱3次。总计灾害33次,平均每年发生1.1次,一年内有一个时段发生旱灾的14年,占总受灾22年的63%,一年内有四个时段发生旱灾的5年,占23%,连续有三个时段发生旱灾的3年,占14%。秋伏旱常常影响水窖蓄水,全县1338个生产队,2.33万户人家,13.4万人口,4万多头大家畜,14.02万只羊,5万多头猪常常发生水荒。

贫穷是镌刻在定西历史深处的烙印。起伏的山峦,纵横的沟壑,苍茫的荒凉,瘠薄的土地,干旱如影随形。水,对于这片土地来说比胡麻油还金贵,所以当地流传一句谚语“一碗油换不来一碗水”。盼雨和找水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毕生大事,打井挖窖,集雨积雪。乡亲们每天除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事,还要挑着水桶为一家人找水喝,而且这是雷打不动的必修课。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出生在陇中的定西和会宁交界处一个叫双岔的小村子里,顾名思义,这是一个山脉分歧的地方,一道梁加在两山中间分了两条沟,一曰北沟,一曰上沟,两沟相交处称之为双岔,田地分布在山坡峁梁上。

遥远的记忆中,乡亲们的生活正如之前很多报道写的那样:“吃的是救济粮,穿的是黄军装(当时的救济衣服),喝的是黄泥汤”。瘠薄的土地“种一坡收一箩”。山间田野,除了夏天能看见地里一些被火辣辣的太阳晒焉的庄稼之外,山坡一年四季是光秃秃的。

仰望天空是乡亲们统一的一种仪式,无论睡前还是早起,都会抬头向天空望一望。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天上的事情,星星的明暗,云层的薄厚,风的方向,空气的气息等等,他们都能从中捕捉到是否有雨水的信息。而乡亲与乡亲之间相遇,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窖里的水还有没有了?”由此可见,水是村子里的大事。

七十年代末,村子里的牲畜饮水除了生产队打的几眼水窖,主要靠水井。那时的水窖因为土筑而成,蓄水期很短,夏秋的雨水季节能储存一下雨水之外,冬春季节就渗没了。井主要在南面一个叫井沟沟的地方,约有三五口,作为乡亲们一年四季生命之源的供给保障。这里的水井属于旱井,被乡亲们称为渗水井,出水量并不充盈,需要取一会等一会。因此,虽然有井,水仍然稀缺金贵。大多乡亲因为白天上工,只有在晚上放工或早上上工之前到井上取水,有村民因为在黎明前的夜里去井边挑水时,由于夜太黑没有看清路,失脚掉到一口枯井里面摔坏了腿,在家休息了一两个月。

八十年代初,陇中旱情严重,家乡的人畜饮水问题相当严峻,县政府派车从外地拉水,可由于水窖的蓄水能力差,连吃带渗,一车水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没了。此时,井沟沟就成了人们的“朝圣”之地,白天黑夜,人流不断,犹如赶集一般。连三五公里外的村民也来到这里挑水,只是井水有限,有的人挑一担水就得等一天。

为了解决当时当地的人畜饮水问题,政府出台了政策,鼓励乡亲们打井挖窖,每打一口井或挖一眼窖都给予补贴,村子里的井增加到20多个,水窖也挖了好多,但土窖渗水的跑漏问题没有解决,蓄水期依然很短,何况天不下雨,有了水窖还是没水。

九十年代中期,政府施行“121雨水集流工程”战略措施,要求每户人家打一到两眼水窖,每一眼水窖配套100平米左右的庭院集流面。如此,就要老天爷不下雨,只要下一点雨就能存到水窖里。从此开始,困扰了乡亲们无数年的人畜饮水问题。

2006年11月,历经近半个世纪后的“引洮工程”再次开工,2014年12月正式通水,2015年,洮河清流穿山越岭、一路蜿蜒而来,流淌到这个曾经因水而东奔西走、夜不能寐的村子里,流淌到山里人家家家户户的庄前屋后,流淌到期盼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乡亲们的心田,清冽甘甜的水香弥漫在大山深处的田间沟壑。

前年的六月份,我从外地回到家中。令我惊讶的是,记忆中光秃秃的山峁丘陵居然是一片绿意盎然,草木葳蕤,枝叶葱茏,庄稼茂盛,空气氤氲,人家掩映在枝繁叶茂的绿树之中。

这是2002年家乡实行退耕还林之后,每年春节离开家我难得中途回去的一次。宜人景色让人震撼。之前瘠薄荒凉的村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抬眼望去,远处有一块坟茔,其中埋着村子里德高望重的甘家三爷。他活着的时候,曾有一个誓言,就是吃煮洋芋不剥皮。六十年代初,正是全国困难时期,乡亲们除了挖野菜草根充饥之外,家家户户基本都留有洋芋应急。因为洋芋既能当主食,也能当干粮,又可以弥补救济粮的不足。当时,三爷家里十多口人一锅吃饭,为了节省粮食,三爷在吃煮洋芋时立下誓言说,吃煮洋芋不剥洋芋皮,因为洋芋皮也能养人,三爷生前坚守誓言一直到九十年代末去世。

今天,洋芋不再是乡亲们赖以生存饱肚的主粮,而是被作为经济作物来种植。而那些曾经亩产三两百斤的旱田坝地,用地膜种植玉米后,亩产达到八九百斤。近处,好几年前修成的乡村公路,黑色的沥青闪着光亮,犹如缎带缠绕在山梁沟峁上,向山外而去,来回奔跑的汽车马达声,在山梁沟垴之间回响。

这个曾经被干旱和贫穷困扰了多少个世纪的偏僻村庄,在乡亲们的砥砺奋进中,改写了历史,改写了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方”的定义,呈现出一片草木葱茏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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