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文苑」雪鹰翱翔

雪鹰翱翔文/韩忠华我常常做这样一个梦，梦见自己幻化为一只鹰，在自由自在地飞翔。鹰，是我心中的图腾，是我的崇拜所在，是我灵魂中的神祗对我的一声声呼唤。在已经流逝的再也不能追寻的岁月里，在我人生道路上的梦想中，是它一次一次地穿透我的心灵，给我以某种暗示，给我以鼓舞和激励。记忆里清晰地刻着这样的一幕，直到今天我的内心深处还在为它滴血，这是我永远也无法消失的疼痛。一只鹰也许从更遥远的北方飞来，也许要从这里飞向更遥远的北方，可能它累了，要在这里做短暂的停留，可能它要为了下一个目标积蓄些力量。我记得它就蹲在这棵高大的树上，神态安详而严峻，像一个睿智的哲人，像一位冷静的将军。它那敏锐的双眼，透露出果敢和坚定，辐射出深沉和诚挚。在它的凝视下，整个天空都缩短了距离，整个世界都坦诚了胸怀。而现在它就这样倾听着簌簌下落的雪声——这天籁的和声，任由乳纱般轻柔的雪花把它覆盖，那勇健无比的翅膀也顺从地披上了这件絮状的绒衣。这是多么难得的一刻，为了飞翔，它曾错过了多少这样俯拾皆是的温馨。是的，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好好看看这些被它无意中忽略了的美丽，虽然这美丽没有时空的界限，也没有地域上的划分，虽然这同样的美丽此时无处不在。但我猜想，就这一刻，它思想的双翼也未曾停止翱翔。神秘而静穆的丛林里，它在回忆中检阅被自己征服的每一座山峰，它在憧憬即将面临的每一次挑战，它在沉思自己所选择的道路，它在想像自己招展如旗的大翼能够掠过的高度……突然，一声沉闷的枪响打破雪野的寂静，将我的思绪硬生生地折断了。一块黑色的“大石”从树上急坠下来，还有几根凌乱的羽毛轻飘飘地跟着下落。我被惊呆了。随后我又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它就要砸向地面时，它竟然踉踉跄跄地凌空而起，让人没有想的余地。这简直太不可能了，然而，又是那么不容否认。残忍的枪手或许也被震惊了，在两声凄厉的叫声之后，我又听到了第二声枪响，但他颤抖的双手和慌乱的内心已不能去追杀这样一个高傲的生命。我庆幸，它从死神手里挣脱出来，躲过了这场暗藏的卑劣。看得出，它起初的努力有些迟缓而凝重，带着难以忍受的伤痛，它渐渐飞上了高空，远离了罪恶的射程。在冰冷的寒光中，它一点一点调整自己，我的一颗心也被它拎上苍穹。伴着这艰难的飞行，我的心忽然本能地紧缩了一下，它又一次痛楚地坠落，但它像一个高超的表演者，很快就恢复了平衡，好像又找回了当初的感觉。在这个高度上，它又可以从容地滑翔了，翅膀似乎停止了扇动，一个铁的剪影悬浮在云朵之上，此时，空气凝固了，时间停止了，这个灵魂俯视所有的视野。是要向这一切做最后的告别吗？是要用它冷峻的目光刺穿那个隐蔽的圈套吗……这些我都无从猜测。我只能看到它一次一次地不断努力。终于，它又重现了往日的凌厉和矫健，像一团凝固的黑焰，穿越风雪，穿越孤独，穿越北方的万里云天。那只伤翼，也成为一道最坚韧的光芒，在苍青色的天幕上划过一道美丽的风景。我的目光也跟着它飞行，直到它在我的视线里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最终没有了痕迹。我不知道它将飞向哪里，我不知道带伤的它能飞多远，我不知道它能否凌越下一个高度，但我确信，它绝不会因此而放弃天空，放弃飞翔。这些都不会也不能成为它放弃和安慰自己的理由。那天，我定定地站在那里，朝着它飞走的方向，很长时间，就这样任雪花覆满双肩，又任寒风把它们吹落。一种凌空的气势在时间里定格。那天，我始终沉浸在一种无言的悲壮之中。它残损了的铁一样的羽翼，它悲怆而又坚强的嘹唳，就这样生根一般长满了茫茫雪野，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这是金属的声音，这是血液里的声音，这声音融接了蓝天和大地，这声音高过了雪峰和山林。我此刻更深切地感受到，信念的执著和精神的坚韧已经远远超过生命本身，甚至比生命更久远，生命因此而插上奋飞的翅膀，得到了无限的延伸。看着身后或浅或深的脚印，再看看眼前被大雪深藏了的道路，这一天，这只奋飞的雄鹰给我上了人生中最珍贵的一课。在这以后的岁月里，当我疲惫得不堪一击时，当我看不到目标而信心顿失时，当我为了追求某种世俗而舍本逐末时，当我为了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回报而彷徨犹疑时，想起它我就有了力量，想起它我就找到了方向，我就像被插上一双翱翔的翅膀！插图摄影/于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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