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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两本好看的古言重生文:「娼门女侯」与「重生之嫡女祸妃」

句子大全 2010-11-18 10: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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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语有云,一个女人的迅猛成长,永远离不开渣男。

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秦思为攀附权贵,将她反绑入轿送与紫衣侯为妾。

阅遍群芳的紫衣侯萧冠雪为飨宾客,将她当作玩物赐给冷面将军为奴。

冷酷无情的将军裴宣为迎高贵公主,将她十两银子卖入国色天香楼。

那一日,她因不愿倚楼卖笑而被鸨母毒打断气。

短短三年之间,从妻到妾再妓以至身死,江小楼以为这一生永无翻身之机。

谁知她命太硬,阎王不敢收,不得不再从棺材里爬出来。

这一回,她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能直面悬崖绝境的人生。

当被逼到极处的弱女子撞上煊赫权贵的男权集团,翻手反排命格,覆手复立乾坤,激起险恶世界万丈波澜!谁若再敢轻易践踏,莫怪她举起屠刀,来他个干脆利落杀伐果断尸横遍野…

独孤连城(谢连城):

德馨太子的儿子,高阳王毒死德馨太子之后登上帝位,将独孤连城放在谢家养育,独孤连城后为江小楼又回到朝堂,封为醇亲王,被皇帝赐婚娶了江小楼,在顾流年逼宫之日为了替江小楼解毒而放弃了皇帝之位。

江小楼:

江家闺秀,秦家公子秦思的未婚妻,后秦思为步步高升,将她献给紫衣侯萧冠雪为妾,紫衣侯后将她送给裴宣,裴宣为迎娶嘉年公主,又将她卖入天香楼,她因不愿倚楼卖笑而被鸨母毒打断气,进棺材又被人把棺材挖开,路遇谢连城,被他所救。从棺材出来后她一心复仇,又回到天香楼,取名桃夭,成为头牌,又一步步将秦思、紫衣侯等人逼入绝境,成功复仇。最后与独孤连城(谢连城)一起生活。

大周

冬至日,刚过亥时,天色已经漆黑如墨。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白天一场大雪过后,照的整个大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各行早已歇业,街上空无人烟。原本沉静的雪地上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动,一老一少两个短衣男子一前一后悄悄进了墓园。说是墓园,其实是乱葬岗而已,大多数的尸体都是随随便便地就地掩埋,连一卷席子都没有的也比比皆是。

“师傅,你说咱们会不会被人发现?”年轻人胆怯不已,悄悄问着老人。

“挖人坟墓又不是描画绣花,怕就别干!现在王家急着给儿子找个老婆,开价就是十两银子!你动作快点!”老人眯了眯眼睛,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

年轻人不敢抱怨,握紧了手里的铁锹,却又下意识地站住脚步抬头望向天空,黑压压的乌云沉沉笼罩,一丝的月色都瞧不见,阴风嗖嗖的刮着,手中的风灯忽明忽暗,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让人不由自主浑身发毛。

若不是这买卖一本万利,他才不会大半夜冒着风雪跑到这个鬼地方来!

一般的盗墓贼都是冲着达官贵人或豪门富户墓中的古董玉器而去,而这一老一少却反其道而行,不选择高门大户的家墓,反而不辞辛苦跑到这个极为破旧的无名墓园来。这全是因为大周贵族普遍迷信于风水,为了不让家族出现孤坟而影响家宅后代的昌盛,便千方百计地为未婚去世的子女配冥婚,所以这一老一少才会出现在这里,他们获得年轻的女性尸体后,将会冠上假籍贯和清白身世转手卖出,真正一本万利。

经验丰富的老人最先发现一个新墓,兴奋地道:“这个挖出来看看!”

年轻人不敢反抗师傅,一铁锹又一铁锹地挖下去,终于将墓挖开,里面没有棺材,只有一卷破草席,他壮着胆子去掀开草席,里面赫然躺着一个人。提了灯笼一瞧,这人头发一绺一绺结在一起披散着,满头满脸全是血,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却也能勉强看出是个身形娇小的女子。待看清她身上的衣服到处破损,触目惊心的都是可怕伤痕后,一阵血腥夹杂着恶臭险些熏得年轻男子当场吐出来。

在旁边蹲着抽水烟的老人瞪大眼睛,连连摇头:“这个不好!身上打成这个样子很难收拾,再找!”

年轻人叹了口气,胡乱洒了两把土下去,立刻丢下这个墓,亦步亦趋地跟着老人另寻别处。

老人正低头捻着泥土,揣测埋下去的时辰,却突然听见素来胆小的徒弟惨叫一声,他忙不迭地回头低斥:“蠢东西,你想把人都叫来啊!”

年轻人惊恐地瞪着不远处,手上的风灯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另一只手连铁锹都拿不稳,一个劲儿地颤抖:“那边……那……”

老人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却见到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向他们走过来。

洁白的雪地上,这人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个又一个血脚印,触目惊心。她每走一步,身上就有血水渗出,各种新旧不一的伤口,混着黑红的污渍惨不忍睹,身上几乎没一个地方能看了。她走得摇摇晃晃,仿佛整个身躯都是僵硬的。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分明是从刚才被他们挖开的墓里爬出来的。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惊破天际,老人不顾一切地率先冲了出去:“鬼!鬼啊!”

年轻人像是被这一声惊醒,魂飞魄散地一把丢下铁锹,没命地跟在他师傅身后一起狂奔而逃,他们几乎用尽了这辈子吃奶的力气逃命,压根没有看到在他们飞奔而逃后,刚刚那个脚步蹒跚的“鬼魅”已经倒在了地上。

江小楼勉强走了几步之后,再也无力支撑过于虚弱的身体,一下子栽倒在雪地上。

紧接着,她轻轻向那两个人奔逃的背影伸出手去,轻轻呢喃着:救救我,救救我……我还没有死啊……

可惜那两个人过于恐惧,根本不会回头来仔细听她到底在说什么。

江小楼浑身的衣物无比单薄,到处伤痕累累,一沾上冰冷的雪地,她几乎疼得无以复加。突然有什么东西落在眼睫,她扇扇睫毛,才发现是雪,下意识地抬起眼睛看天,只见点点雪花落下来。

强撑着的一点意识渐渐涣散。

蓦地,她想起七年前的一日,那时候她的父亲还在世,她依旧是江家闺秀。父亲带着她来到至交秦家,她第一次见到了秦家公子秦思。桃花林中,细雨飘飘,父亲亲自鼓琴、秦思持剑起舞,她且笑且看。多年过去,父亲音容笑貌早已模糊,但她依旧记得那首曲子的唱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她知道父亲特意选的曲子叫桃夭,年幼懵懂的她以为父亲是希望她像春日骄阳下桃花那样鲜艳、美丽,后来在大哥的打趣之下方才知晓,他是用桃树的枝叶茂盛、果实累累来比喻婚姻生活的幸福美满,一切都含着慈爱的父亲对女儿婚事的殷切期待。

父亲是要将她许嫁给秦思,纵然年纪小,她也不禁两颊飞红,目光躲闪,在夭夭桃实、灼灼花枝的衬托下,人若桃花,两相辉映,大哥见她害羞,扶着桃树笑得打跌,几乎惊落了一树桃花。

后来,灼灼的桃花仿佛是春天的火,渐渐燃起她莫名的相思,那少年在江家走过许多回,既俊雅,又温柔,每次相遇时,他微微一笑,就捉住了她的灵魂。

“他终有一日要来娶我。”她这样温柔地等待,夏蝉唱完了,秋雁飞过了,终于听到订婚的确切消息。那一日,父亲和大哥的每一言她都隔窗听见了,心儿一如活蹦乱跳的小鹿,她几乎担心那心脏会不受控制地跳出来。

然而,父亲的身体却渐渐虚弱下去,终于一病不起,大哥江晚风远行经商,不放心她一人在家,小心翼翼地将她托付给秦家,年仅十三岁的江小楼带着十万两嫁妆成为秦府娇客。初始未来公婆慈爱,秦思呵护,她自以为找到今生依靠,竟在秦家落难之时傻得将十万两尽数交出,解了秦家燃眉之急。待得秦思以一介商贾之子取得当朝探花郎,往来皆是达官贵人,她的世界一夕风云变色。

“大周名门相互联姻,都会有彼此利益上的联系,也会互相照拂和庇护,我虽是当朝探花,却也孤掌难鸣。若是迎娶名门之女,对我的仕途大有进益!”温文尔雅的秦思一脸理所当然,“小楼,我未来的夫人将是御史千金,真正的名门淑女,当然我也不会弃你不顾,这秦府自会给你一席之地,让你今生有靠。”

在强势的秦家面前,江小楼一介弱女子退让了,她让出正妻之位,十万两银子的付出仅能在秦家勉强暂居。可这并不是结局,而是她苦难的开始。随着她变得越发美丽夺目,秦思为步步高升,竟要将她献给权势煊赫的紫衣侯萧冠雪为妾。她不肯依从,偷偷带着乳娘逃出秦府想要去寻江晚风,却半路被秦家抓回来。她百般恳求皆无效果,秦家人虎狼之心终于暴露,把她相依为命的乳娘活活打死,又将她饿了三天,硬生生绑着塞入轿中送到侯府。

萧冠雪府中万紫千红,群芳无数,数不尽的明争暗斗、互相倾轧,江小楼还未承欢就已失宠。远在异乡的兄长江晚风终于得知真相,千里迢迢来赎回妹妹,却被紫衣侯命人赶出府去。江晚风不服,一状告到京兆府衙门,奈何他不过一介商人,怎能斗得过权势滔天的紫衣侯。八十个板子下去,硬生生送了他的性命,也让江小楼彻底失去了希望。

得知兄长死讯之时,江小楼正如奴婢跪在一群达官显贵中倒酒,因为难以压抑心头悲痛愤恨不小心倾倒了酒盏,险些被萧冠雪命人拖出去杖毙,裴宣不过无意瞧她一眼,萧冠雪便哈哈一笑将她送出了手。

裴宣带她回府,却认定她是萧冠雪演得一场苦肉计。全府上下将她视为间谍,处处监视、暗暗提防、动辄打骂,她过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几度面临死境。又过了一年,为迎嘉年公主入府,将军肃清府中无用女子,她自请离去,裴宣却毫不理会她的苦苦哀求,随手将她卖入国色天香楼。

一步一步,江小楼终于被这些男人逼着走到了绝境。

鸨母用尽一切手段逼迫,江小楼宁死不从,以至于被毒打得浑身是伤,半月后她高烧不退,最终被人一张破席裹了扔到乱葬岗。

人间如此冰冷,世人如此狠心,她从畏惧害怕到心如死灰,所有希望一起破灭。

江小楼闭上眼睛,任由洁白的雪花落在眼睫上,融成一道道泪痕……

父亲,大哥,我好想你们,小楼好想你们,好想去找你们。

可就这样死了,她不甘心。如果她死了,谁向那些刻薄寡恩、心狠手辣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依稀中,父亲的笑容浮现在她的眼前,那时候他拉着她的手:小楼,要心地善良,凡事忍耐,做个宜室宜家的好媳妇。

依稀中,大哥临行之前的模样历历在目,倔强的少年眼圈发红:小楼,哥哥要出远门,不能将你带在身边,但哥哥一定会来找你!到时候我们兄妹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亲人的叮嘱言犹在耳,她自问对得起所有人,可为何老天让她落到今日下场。

如果这样死去,如何面对惨死的大哥,如何面对失望的父亲,如何能面对自己任人糟蹋的人生?

恐惧到了极致,到最后反而就不再害怕。

黑暗中,江小楼掐住手掌命令自己:我还只有十七岁,不能死,无论如何不能死。

当雪花再一次落在她干渴到裂开的唇上,她瞪大眼睛盯着天空,漆黑的眼睛有一团光在燃烧,坚定犀利一直烧到她心深处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她不会死,也不能死,她要活下去,活得长长久久,活得健健康康,亲手向那些将她逼入绝境的人讨回公道。

老天爷,你既放我一条生路,就请你一并换掉我的心脏,给我一副铁石心肠,我会笑着看害我的人下地狱!

蒋家有两姝,原配出长女,妩媚如妖。继室出次女,清丽若仙。

她生母早逝,大哥战死,云游道士算她八字不祥,自幼送入庄子中受人冷眼。

回府后

从来感念继母待她视如己出,

仙子嫡妹不顾诅咒真心相待,

待怀着感激之心代妹入宫....

以为

生父时时关爱,

心爱之人悉心教导,

她为了家族荣光委曲求全,

谁知...

一朝风云突变,心爱之人坐拥天下,自己却落得祸国妖女之名。

嫡妹巧笑倩兮:“姐姐可知自己是小妹眼中沙子,今日也到了除去沙子的时候。姐姐以为,你大哥和母亲怎么死的?”

父亲冷眼相待,步步高升,方知自己已成家族弃子。

亲眼目睹幼子被权臣致死,她双目泣血,心中立下毒誓。

苍天有眼,竟让她回到十年前,蒋氏嫡女,地狱归来!

“我要曾经欠我命债的人捧着心肝到我面前,我要曾经看不起我的人永远只能仰视我,要重紫王爵看到我也会发抖,要将这锦绣河山,都踩在脚下!”

“你是妖女,我是贼子,”他袍如凉夜,眸若寒星:“正好天生一对。”

夜色如墨,寒风骤起,将破败的院门吹得更加腐朽不堪。

几个粗使婆子自院子里匆匆走过,为首的身板略宽些,穿着件青布褂子,袖子挽到一半,手里提着个食篮,往最里面的屋子里走去。

院子里弥漫着一种异样的味道,身后跟着的稍年轻一点的妇人小声道:“可真是臭,也不知老爷叫那个东西过去干什么,怪吓人的。”说到这里,她左右瞧了瞧,忍不住凑到为首嬷嬷的耳边:“该不是要…”

“闭嘴,少说几句。”青衣嬷嬷有些着恼:“叫旁人听了去,饶不了你。”

妇人忙噤了声。

待走到屋门前,里头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圆脸丫头,接过青衣嬷嬷的食篮,又往里走。

过了半晌,她提着空了的食篮出来。青衣嬷嬷接过来,对圆脸丫头道:“老爷吩咐,把人带到房里去。”

“是不是要…”圆脸丫头一惊。

“咱们不用知道。”青衣嬷嬷叹了口气,招呼方才的妇人:“过来,把人弄过去吧。”

屋子里点起了灯,亮堂了些,妇人捏住鼻子,过了很久才看到一个坐在木盆里的东西。

看到那东西的第一眼,她几乎要吐了出来。这些日子,虽然她每天都跟青衣嬷嬷过来送饭,却从来没看清过里面人的样子。

木盆里的东西,已经不能称作是一个“人”,只有一个囫囵的身子杆儿溜溜的抵在木盆中。头发披成一团,上面泼洒着一些秽物。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女子的摸样。

青衣嬷嬷看着,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她虽然不知道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不过落到这般田地,也实在是令人唏嘘。更何况今日老爷突然吩咐把人领出去,结局多半凶多吉少。

“快去。”她道。

年轻妇人心中惊骇恶心至极,却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得硬着头皮,端起木盆往屋外走。

那女子也柔顺,并不挣扎哭闹,像是已经睡着了。

按吩咐将木盆放到老爷的寝房,年轻妇人心中还在嘀咕,老爷把这么个骇人玩意儿放在屋里是什么意思?冷不防那木盆里的女子睁开双眼,正巧与她视线碰了个正着。

说来也怪,这恐怖至极的女子,一双眼睛却是十分美丽的,妩媚生情,又清澈的一尘不染,剔透如初春山涧中流淌的溪水,冰冷动人。

年轻妇人怔了半晌,才扭头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

蒋阮缓缓睁开了眼睛。

长时间呆在黑暗的地方,她对面前的明亮有些无所适从。待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又不禁惨然一笑。

她是兵部尚书的嫡长女,曾经的阮美人,如今却被人做成了人彘,永无出头之日!

她又想起自己十六岁,进宫前父亲的话:“阮儿,你既入宫为妃,就有我们整个蒋家在你身后为你撑腰,无需担忧。”

她的妹妹握住她的手拭泪:“姐姐,你是素素的恩人,纵然是死,我也难以偿还这份恩情。”

而他,握住她的手:“再等等,再等些日子,我一定许你一个明媒正娶的身份。”

可如今,她的父亲已经升迁至辅国宰相,官拜一品,她的继母,也早已是宰相夫人,妹妹母仪天下,那个人登基为皇!他们已然将她抛之脑后,甚至于,弃而杀之!

六岁的时候,生母早亡,姨娘抬为继室,有路过云游道士算出她八字克父克母,蒋阮被送进乡下庄子,几年后,哥哥战死沙场。待十五岁及笄,终是念她是自己亲身骨肉,蒋权将她接回府上。不久宫中传来消息,新晋的选妃名单中有蒋家小姐。

陛下怀疑蒋家勾结八皇子,此时召人入宫,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为了牵制。

蒋府只有两位嫡女,蒋素素身子不好,性格更是柔弱单纯,皇命不可违,蒋权一声令下,蒋阮进宫,成为阮美人。

她纵然再逆来顺受,也无法忍受委身皇帝身下,在花一样的年纪进入深宫开始枯萎。不是因为八皇子一直细心安慰她,她早已在深宫中一根白绫自尽。自小到大,除了死去的哥哥和母亲,从未有人这般安慰体贴,她芳心交付,平静下来,甘心在宫中作为蒋家和他的一名棋子,传递消息。谁能料到,一朝逼宫,皇帝惨死,他们却将她囚禁起来,污蔑是她杀了皇帝,给她安上一个祸国妖女之名!

当她站在台阶之上,看到她的父亲冷漠的眼神时,她终于明白,她成了弃子。狡兔死,走狗烹!

被关在暗牢里,被人救走,以为逃出生天,才是噩梦的开始。

她清丽若仙的妹妹,一边浅浅笑着,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砍去四肢,生不如死。

她绝望不甘愤怒,可是却听到仙子一样的人说:“姐姐知道,小妹平日最喜洁,一粒沙子也是容不得的。姐姐这粒沙子,小妹已经容忍十几年了,如今,也到了拔掉的时候。”

她微笑着,补上一句:“八皇子,要立我为后了。姐姐没有享到的荣光,小妹便替你享了吧。”

痛到了骨髓里,才知道什么是麻木。蒋阮实在想不出蒋素素如此恨她的理由。

蒋素素却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笑道:“姐姐的母亲不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么?姐姐不是仗着这个身份,不把小妹看在眼里吗?可惜啊,可惜,”她托着腮,歪着头道:“将军府已经在昨日,因谋反的罪名,于午时处刑。”她盯着长安,一字一顿道:“一百零三口,满门抄斩。”

蒋阮只觉得五雷轰顶,心神巨乱。将军府是她的外公家,虽然母亲当年执意下嫁蒋权,惹怒赵大将军,从此断了联系,可是毕竟血浓于水,怎能不心如刀割?

她死死瞪着蒋素素,对方却只是讥诮一笑:“姐姐这就恼了?不急,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姐姐,日后相见便是。”

于是蒋阮便被送到了一个昏暗的屋子里,挣扎了度过了几日,直到今天,又才看到了光明。

门“吱呀”一声开了。

满身酒气的肥肉男子,将面前的人一把抓过去扔在地上,神情十分狰狞。

依稀是个小男孩的模样,正在奋力挣扎,待长安看到了那男孩的脸时,顿时大惊失色。

那是——沛儿!

宫中女子多福薄,许多没能生下龙子,许多生下龙子就死了。沛儿的生母不过是一个小宫女,生下沛儿就死了。皇上并不看重这个出身低微的儿子,后来大抵是为了制衡,就将孩子交给她养。

六年时间,她与沛儿,早已有了亲母子一般的感情。早在宫变的时候,她便命令自己的贴身宫女抱着沛儿逃走,却还是逃不了。

“母亲!母亲!”沛儿挣扎着哭叫,却躲不开那双在自己身上肆虐的手。

蒋阮只觉得浑身冰凉,世人皆知长相侯李栋不能为外人道也的恶性,可如今,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这等恶魔欺辱。

她大声呼叫,只能发出“啊啊”的嘶哑含混的声音。

李栋厌恶的看了她一眼:“也不知为什么,娘娘非要这玩意儿看着我行事,实在是倒胃口至极。”

他想了想,到底屈从于皇威,不敢有其他动作,便专心欺负起被摔晕的男童来。

蒋阮坐在木盆里,到这时,她方知蒋素素为何独独留了她一双眼睛,她是要,自己看着最后一个亲人死在自己面前。

她像一个木偶似的愣愣的坐在盆里,前尘过往一幕幕划过眼前,母亲死前灰败的脸,父亲凉薄的笑意,八皇子的承诺,蒋素素握着她的手道谢,皇上的冷眼,后宫的苦楚,最后变成了眼前挣扎哭叫的沛儿。

李栋不经意间回头,冷不防看见木盆里的人,吓得一下子跌下床去,大叫:“来人啊,来人啊!”

木盆中的女子,神情木然,两行血泪划过脸颊,愣是洗出了惨烈的凄厉之感。破门而入的家丁一时也怔在原地,只觉得看到了地狱中前来索命的恶鬼,浑身冰凉。

李栋气急败坏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乱棍打死。”惊惧之下,他早已将娘娘的命令抛之脑后,反正院子里都是他的人,也不用担心走漏风声。

家丁回过神来,举着棍棒冲过去,不由分说兜头往下打。

没有人听到,木盆中人心中最深刻的诅咒:就算永不超生,灰飞烟灭,也只愿生生死死化为厉鬼!让害她之人血债血偿!

与此同时,阳平殿内。

“皇上今日看起来真是分外精神。”蒋素素轻笑道。

新帝抬眸看向对面的女子,凤冠霞帔,精致的脸被华丽的衣饰衬得不似凡人,如同九天之上的仙女。蒋权的这个幺女,的确是清丽绝俗。

“蒋阮还没有消息吗?”冷不防,他低声问。

蒋素素脸色一黯:“没有,姐姐想必是携了沛儿一道逃离了,这些年她也辛苦了,只是无论如何不该不信任皇上…”

新帝想到蒋阮,却发现无论怎么回忆,蒋阮在他的印象里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她名声不好,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有姿色的女人罢了,他娶的是蒋家背后的势力,蒋阮和蒋素素并没有区别。蒋阮既然已经是先皇的女人,他绝不会娶。

虽然蒋阮已经是弃子,但他还是有些迟疑,在宫中这么多年,许多时候都是靠着蒋阮度过险境,她的确帮过自己不少。可是,又为何不等到他下决定,就先一步逃离暗牢?

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

冷哼一声,新帝道:“不识好歹。时辰已到,走吧。”

蒋素素福了福,将手放到男子手心。

慧德十八年,新皇登基,立蒋氏为后,亲自加冕,寓永结同心。

三间青瓦红墙房,宽敞的农家院中,地上覆了厚厚一层积雪,看家的大黑狗踱到门口,懒洋洋的吃一口破碗里的骨头,似乎被冷气冻极,又缩回窝中。

正是大年三十,门口贴着五谷丰登的彩色年画,屋檐下垂着三只大红色的胖灯笼,外面传来爆竹的声音,屋中人言笑晏晏,适逢一年年夜饭的时辰,虽是农家菜,八大件却也做的讲究,荤素搭配,香辣豆豉蒸鲈鱼,老佛爷红烧肉,茶香烟熏鸡,五彩茄丝,羊肉大葱饺子,祈福喜虾,四喜丸子,金玉满堂。旁边摆着一壶酿的极醇厚的高粱酒。

这边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与此同时,农家院最里间偏僻的一间院子冷冷清清,破屋中,烛光昏暗,似乎马上就要灭了。

一个个子高高的梳着丫鬟髻的年轻姑娘坐在屋前,小心的往火盆中添柴。屋中狭小,火盆添了柴燃烧起来,立刻发出一股刺鼻的浓烟。

另一个身材娇小些的丫鬟连忙跑过来,随手拿过地上破旧的蒲扇小心的扇着,斥道:“连翘,你小心些,姑娘身子还未大好,呛着了怎么办?”

连翘撇了撇嘴,神情愤愤,却仍是压低了声音道:“我倒是希望一点烟也无,今日我去找那张兰家的,不说银丝炭,就是普通的炭块,她倒好,推说这几日用度多得很,仓库里没有炭了。我呸!蒙谁啊,如今年关,家中怎会没了炭,无非是仗势欺人,若不是姑娘还病着,不敢令她担忧,我非抽她两嘴巴不可!”

“你…”扇扇子的丫鬟叹了口气:“你且收收倔性子吧,这家人纵然欺人太甚,咱们却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真起了争执,吃亏的还是姑娘。”

连翘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紫苏,我真不知你竟然这般胆小。这家人是个什么身份,咱们姑娘又是什么身份,不管姑娘发生了什么,依姑娘的身份,就断不能让这些下等人欺负了去!”

紫苏摇头:“你我都是姑娘的丫鬟,我难道不想姑娘好?只是京中迟迟不来消息,不知姑娘还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日子短了还好说,可你看,到现在已经是第六年了,老爷可有差人来过问一声?若是还要长长久久的住下去,你与他们起争执,最后受苦的还是姑娘。”

连翘不做声了,半晌,才低低道:“莫非就这样让人白白欺负了不成?”

紫苏只低声叹气。

屋中又陷入沉寂,只有柴木在火中发出噼里啪啦的零星声响。两个丫鬟兀自扇着手中的扇子,无人注意到床上的人已经醒来。

蒋阮醒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紫苏与连翘的交谈自然也一字不落的进了她的耳朵,三天前从榻上醒来,她发觉自己竟然回到十二岁那年,前世种种像是一场午后噩梦,只她自己知道血海深仇不是一场梦就能消散的。既然老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也会毫不客气的收下,好好利用。

三日前她从榻上醒来,紫苏和连翘大大松了一口气,自落水后蒋阮已经昏迷了十多日,大夫来过都说无力回天,张兰家的甚至都出门打听棺材后事了,谁知她又醒了过来。连翘握着她的手大哭一场,直说老天保佑,蒋阮却眯起了眼。

死过一次,前世种种非但没有烟消云散,反而记得无比清楚。六年前,母亲去世,云游来府上的道士一眼便算出她八字极硬,克夫克母,乃天煞孤星之命。蒋权本想将她送进家庙,一身青灯古佛,是蒋素素跪下来求情,蒋权才改变主意,将她送进了乡下的庄子。正因为此事,蒋阮对蒋素素从来存了一份感激,如今想来,在这里受人欺凌,全都是拜蒋素素母女所赐了。

庄子交给张兰一家打理,张兰此人贪财吝啬,又极为凶悍,平日里没少指桑骂槐侮辱蒋阮。张兰的丈夫陈福更是好吃懒做,整日酗酒的赌鬼。这两人有一儿一女,儿子陈昭好色至极,女儿陈芳尖酸刻薄,蒋阮来的时候带的不少首饰珠宝,不是落入张兰手里,就是被陈芳骗走。十几日前蒋阮不慎落水,也是因为在池塘边陈昭对她动手动脚,蒋阮不堪受辱自己跳入水中。陈昭见闯了祸忙逃走,等连翘和紫苏叫人来将蒋阮救起来后,蒋阮已经不省人事。

正是寒冬腊月,池水冰凉刺骨,加上这几年在张兰苛刻下蒋阮的身子越发虚弱,受了风寒如同雪上加霜,立刻就重病一场。

蒋阮记得很清楚,当初自己醒来并没有这般早,醒了后就落下病根,更重要的是不久外面就有风言风语传来,说她小小年纪便会勾引男子,千金之体不自爱,主动勾引陈昭不成才掉入水中。想来也是张兰的手笔,倒是把所有的污水都推到她身上,拜这盆污水之名,日后蒋阮容貌见长后,也才落了一个妖女的名头。

如今她醒的倒早,风言风语也还尚未传出,想必张兰还没有想到此处,倒是可以趁此送她一份新年贺礼。在这个任人欺辱的庄子上过下去,是没有未来的,几年后被当成一枚棋子送进宫去,也是她不能忍受的。被人白白讨了便宜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陈昭就是第一个开刀的。

蒋阮看了看窗外,屋外爆竹的声音隐隐绰绰,只有三人的屋中显得更加冷清。

她慢慢坐起身来,紫苏听见她起身的声音,忙起身迎上去,道:“姑娘醒了,可有不适的地方?”

蒋阮摇摇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大约是戌时。”紫苏道。

连翘把扇子放下:“姑娘可是饿了?奴婢去厨房端些吃食来。”

到庄子上养着的小姐夫人多半都是戴罪的,但也毕竟是主子,除非特殊关照,也不至于过的如此潦倒,连个下人都比不上。年三十饭食也不曾早早送来,实在是令人深思。

蒋阮还未回答,便听得门叩叩的响了起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外边道:“姑娘,奴婢来送年夜饭了。”

连翘一愣,蒋阮道:“进来吧。”门便吱呀一声,从外边进来一个穿的十分喜庆的丫头,手里提着个食篮,笑盈盈道:“兰婶婶吩咐奴婢来送吃食,姑娘也吃些吧。”

紫苏见蒋阮半天未动,疑惑的低头,正看见蒋阮眸中有某中情绪一闪而过,转而抬起头,微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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