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文言文精炼之美（自改《丑小鸭》为文言文与君共享）

前几日看到这样一则新闻：元旦期间，华中一附中光谷分校初中部语文老师辜学超给他的学生们布置了这样一道作业——将3000多字的童话《皇帝的新衣》改编成300字以内的文言文。没想到学生们都还写得不错。

看到这样的新闻，内心中忍不住要为这位辜老师点赞。文言文是我们民族文化的瑰宝。其精炼之美，让人每每为之赞叹。中华民族的大量历史文献都是文言文所写。学好文言文对我们民族文化的传承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更可以让我们直接体味文言文之美。品读文言文，自有一番乐趣。

诸多文言文中我最喜欢的有两篇，一篇为蒲松龄老先生的《狼》，一篇为无名氏所作《庸医传》。两篇都非常能够表现文言文精炼的特点。

比如《狼》的开篇前三句：一屠晚归，担中肉尽，止有剩骨头。途中两狼，缀行甚远。屠惧，投以骨。

语言精炼，字字玑珠。少一字则无法表达其情境，多一字则显累赘。这段文言如果用白话文去写，则用字颇多，并且很难表达出屠夫的窘迫。下面我们用现代白话文翻译一下。

一天傍晚，一个屠夫从集市上归来。肉已经卖完了，担子中只剩下一些骨头。路上碰到两头狼，一直跟着屠夫走了好远。屠夫害怕了，把骨头投给狼。

开篇的头半句，现代白话文加上标点要用16个字，而蒲松龄只用了四个字——“一屠晚归”，就非常简洁地开篇了，让人为之一震。

前三句现代文加上标点共用了66个字。而文言文加标点只用了33个字。现代文的字数是文言文的两倍。如果把整篇都用现代文翻译过来则比例会更加悬殊。而且文言文让人感觉非常流畅且能真切体验到屠夫的窘迫。这就是文言文之美，精炼、传神。

下一篇《庸医传》则比例更加悬殊，号称史上最简短的纪传体小说，通篇加上标点符号只用了47个字，却明白无误的表现了庸医失败的一生，喜剧效果还非常明显。下面让我们一同欣赏一下《庸医传》。

《庸医传》

长兄某，幼学文，屡试不中。后习武，一发而毙鼓吏。又学医，三年无一顾者。偶得小疾，自试一方，卒。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篇短小的文言文。意思是：我家族中有一位兄长某某某，小的时候学习文学，可是科举考试考了多少回都没考中。后来又去练习武艺，参加武科举，考试的时候却一箭把敲鼓发号令的小官吏给射死了。不为良相，则为良医，没办法，我这位兄长只好又去学医。开了个诊所，三年了，一个顾客也没有。后来偶然自己得了一点小病。试着自己给自己开了一剂药方，没想到吃下去就死了。

当你知道这篇文章的现代文意思之后，再去读《庸医传》文言文全文，行文之连贯，用字之精炼、传神，都让人从心底里发出赞叹，尤其是最后那一个“卒”字（平民死了叫卒），更是让人感觉实为画龙点睛之笔。

古代的文学大家无不竭尽所能精炼自己的文章。这方面以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欧阳修为最。

据说欧阳修曾经给他的学生出了一道题——街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匹脱缰的惊马把一只慌不择路的狗给踩死了。欧阳修让学生们把这件事用一句话写出来。学生们苦思凝想，给出的答案欧阳修都不满意，最后还是欧阳修用了六个字就描述了这个场景——逸马毙犬于道。其精炼堪称一绝。

说了这么多古人精炼、传神的文言文，又得知华中一附的辜老师给学生留的改编童话《皇帝的新衣》为文言文的消息。不觉有些手痒。于是自己把《丑小鸭》也改编成了一篇文言文。拙文一篇，望诸君不要见笑。如果您喜欢这种形式，也可以在评论区写上几笔，与大家共享，同乐而已。鄙人改编之《丑小鸭》全文如下：

《丑小鸭》

农场一鸭母，悉心孵鸭数日，得金黄鸭雏六只，俱甚美。然巢中仍余一巨卵未破。场中一老母鸭见之，谓鸭母曰：“此火鸡卵也，应弃之。”鸭母不舍，续孵。

又过数日，巨卵终开，一灰色大乳鸭破壳出，貌甚丑。众雏皆惧，独鸭母不弃。见其善游与众鸭同，遂不疑为火鸡也。

然场中之众鸭皆怪其丑而厌之。一鸭竟飞奔而至，狠啄其颈。鸭母怜而护之。此后，虽有母护，丑小鸭仍常见欺。众皆欲逐之。伤心甚，遂越篱而去。

逡巡漫游，偶遇野鸭一群。以为可以见纳。然野鸭仍嫌其丑，竟曰：“吾族内无一鸭愿与其婚。”丑小鸭无颜，转身竟去。

夜黑，至一陋舍。一老妪见之，眼目昏花，以为迷路之母鸭。捉之，置于笼，希冀为其产蛋。三周竟过，而不见一蛋。妪吓之曰：“再无蛋，则炖汝！”丑小鸭恐极，趁夜遁。

游荡至次日黄昏。日将落，晚霞红。靓丽大鸟一群俱由灌木丛上飞过。羽白似雪，光泽照人，颈长且柔，此天鹅也。丑小鸭见之，自愧不如。

寒冬至，丑小鸭无所依靠，漂泊无处。忍饥受冻，终挨过严冬。

春风送暖，艳阳高照，丑小鸭心中喜悦，轻舒身形，竟展翅而飞。不觉至一芦苇塘。恰塘中天鹅三只自在游弋。丑小鸭艳羡，游至近前，垂头不敢正视。忽瞥见水中有一白天鹅，优雅至极。细视，乃己之倒影也。方知己乃一白天鹅也。岸上群童亦皆赞丑小鸭美最。

丑小鸭幸福无比，思曰：“当吾为丑小鸭时，梦里未曾见如此之幸也!”

文言文之美，美在精炼，读是一种享受，写更是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