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贫穷使我更加想念故乡
贫穷使我更加想念故乡
作者：李亚娥
我的目光、我的情感，我的心永远在故乡。那里有这个世间最珍贵、最干净的灵魂,善良、真诚、朴素、勤劳。我思念他们，我的文字也思念他们。
我只有将我的文字植入故乡的土地，化为故乡的烟云，在思念的夜晚袅袅升起，装扮故乡每一个清晨的静谧。而后，在耕牛的哞哞声里化作树叶儿、小草儿的泪，滋润故乡的大地。
我出生在西海固那片贫穷的黄土地，祖祖辈辈以土地为生，家家过着广种薄收的日子，每家大大小小都跟打仗似的提前为春天的播种准备着，秋天则为微薄的丰收喜悦忙碌着。就这样一辈子在这黄土地上不断的挣扎着，耕耘着，奋斗着。
大到西海固，小到自己的家，家这个概念对孩子的世界来说本没有什么担忧和贫穷可言，而且家这个名词在我影响中一直很遥远也很含糊。
西海固老家的人普遍比较贫穷，那时候的院子里全是土胚房，糊了一层纸的木格窗子。不大的院子一面住人，一面盖了牲口圈，鸡窝，狗窝，院子里一片沸腾。每到下雨院子里泥泞一片，无处下脚。直到后来父亲把牲畜在大门外面安了家，院子里再也没有吵闹声同时也干净了许多。那时候虽然贫穷但整个家充满着温馨。然而，在我第一次面对贫富差距是在我上初中那年，有人给姐姐介绍了个婆家，由于各种原因家里没有同意这门亲事。男的也许为了满足自己富有的心理吧，时常会骑着漂亮高大上的摩托车，手打着诺基亚从我家门口风流而来又扬长而去。在那个以步行代替交通工具的时候，富人都骑上了摩托车，在我们写信传达信息的时候有钱人已经有了BB机，诺基亚。那时候我就深深的意识到了物质的匮乏带给我们的贫富差距。
那时候的人们面朝土地背朝天，一年下来收入寥寥无几，想出去打工却是无处可去，人们实在是忍受不了那里的贫穷便陆续搬迁到了红寺堡。初到这片干涸的土地，人们心里一片茫然，大家感觉自己犹如一只没有归宿的灰鸟，这么荒凉的地方怎么能住人？在这里整天面对的除了风沙还是风沙，在那辽阔的沙漠里没有一棵树，放眼望去灰蒙蒙一片望不到边，仿佛天和地连在了一起。人们本想把希望寄托与土地，可一切并不随人所愿，白天砌好的墙晚上一场大风就能给刮倒。这里的风像个流浪狗一样每天都在横行霸道着，无孔不入的侵袭着人们。
经过政府的大力支持以及移民们引黄浇灌，植树造林，几年过去，这里的人们腰包鼓了起来，一座座整齐的琉璃红瓦房呈现在了这个曾经被风沙肆虐过的地方。远眺罗山脚下，壮丽的红寺堡镇一片安详的田园景象，在蓝天白云下显得格外风光。人们脸上露出了笑容，这里终究变成了一片可以生存的沃土，我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真正的新家，从此我也就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闺房。每天躺在宽阔温暖的土炕上睡到自然醒，阳光通过玻璃洋洋洒洒的照到墙上格外刺眼。外面隐约传来父亲扫院子的声音，我们的家，显得是那么的温馨，幸福，安祥。
长大后，我要去外面的城市上学，每次离家就像一个落寞的孤雁在无休止的盘旋，迟迟不愿离去。看着家里的新房以及新置办的现代化家具，还有至亲们爱的眼神，使我眼里常含泪水。看着屋顶上那一缕缕飘远的炊烟，仿佛我们走到哪里都能回归故土，从此再也不是一只没有归处的孤雁。
父亲时常指着院子对我们说，等以后我和你妈不在了你们都不回来了，这院子也就荒了。他虽然嘴里这样说但心里并不希望我们待在老家，回来继续走他走过的路，因为家即使在好，单靠几亩田地是无法改变贫穷的面貌的，故家乡再好，我们也不想一辈子做家乡的穷人。
有时候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寻找故乡的影迹，但并没有故乡那一把黄土给人以震撼的力量。因为故乡是我们生命里的一部分，在那里留下了我们成长的足迹，还有我至亲至爱的人。那里虽然给予了我贫穷，但他也给予了我生命以及我这一生最珍贵的东西。那时候的贫穷让我失去了与城里人无法相比的一些东西，但也让我更加坚信”知识能够改变命运”这句人生格言的最大意义，同时也为我成为一个文学爱好者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写作素材。
长大后，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安了家。当打开门的那一刻，看到里面满是灰尘的毛坯水泥房，父亲徘徊了好久开始规划着如何帮我装修房子。那年冬天农闲了，父亲带着至亲的朋友，铺了地板，粉刷了墙壁，沙子水泥也是从熟人那里拉来的，这样前前后后没有花一分钱，也替我省了不少钱。装修那段时间为了节省钱，父亲和他的朋友们晚上打地铺白天开工，这一切并不是父亲吝啬，而是因为贫穷教会了我们节俭、肯吃苦的生活习惯。
嫂子是公务员，哥哥是铁路职工，日子还算过的去。但父亲还是把新房子留给他们和我挤在一起，整天早出晚归挣着那微薄的血汗钱。由于住的离上班的地方远，因为一次迟到4分钟被经理让罚站。父亲由于性子直狡辩了几句工资尽然被扣了，回来让我给他算那个月的工资看有没有多扣。我低头用手机算着这个月多少天，干了多少天，他就开始讲述比麻绳还难解开的人情世故了……他提到家谁还欠他多少钱，几年不还，昨天去我姑姑那里打听，人给我姑姑说，那家有钱不用着急还……,父亲就开始唠叨，睁眼说瞎话，我家有钱我就不出来受人白眼了，我就不会受那个经理的气了。
“欠的啥账？”我很好奇。
“前年二龙家娶媳妇借的。还有那一年给奠安梁闯闯贷的五万块钱款，他跑了利息全扣了我们的退耕还林的钱一万多呢。想起都觉得嗓子噎的疼。”
父亲叹口气：都怪咱太老实爱相信人。那种骗子也就爱欺负咱穷人。这幸亏当年是银行放款的人做担保才给贷的，要么那时候那么一大笔钱咱怎么给人家还的起。扣的咱那一万多的利息咱算花钱买教训了。我想那时候一定是贫穷限制了我们简单的思维，是贫穷限制我们没有机会走出去看清大山外面人性的贪婪，是贫穷让我们受人摆弄和欺骗。
…………
如今走出大山，面对眼前这个陌生的地方，却使我常常想起二十几年前的老家。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心情不舒服了再也没有宽大隐蔽的空间来发泄，整天面对一张被一张床，书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沾满的桌子，下面堆着落满石灰暗无天日的纸箱子。由于这种即使很努力却还是很贫穷的状况，往往使我有一股急切想回西海固看看的冲动，因为只有故乡才能还我自由，才能使我回到时光的原点。但是自从搬迁之后故乡便是房子的败落，村庄的消失，满山的蒿草像被丢弃的孩子，在大风中摇曳并在守护着那块贫瘠的土地。家里再也没有曾经挽着裤腿、赶着牛羊、快乐伴随着夕阳归于沉寂的日子了。估计只有西北山上的黄风横扫寂静如死的村庄，也只有哪一抹美丽的夕阳泛着红晕普照着大地，和村庄作伴。想到这里使我眼里常含泪水，因为西海固留下了我们太多的欢声笑语，以及和父母生活的足迹。“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更多的农人走出了农门逐渐在城里安了家，可是唯独找不到曾经那温暖的家。即便是有了新家我们还是要四分五裂的生活在不同的地方，我渐渐开始明白即使他乡再好也没有故乡那一碗浆水面吃的舒服。如今我们只有竭尽全力去留住过去那些弥足珍贵的人和事，留住，后半生慢慢回忆！
十几年前，父母面朝土地背朝天而我们在院子里挽起裤腿捉迷藏；
十几年后，父母即使有了新房子但还牵挂着那一间间塌房烂院。
十几年前，父母早出晚归在镇子里打工挣钱，而我们，睡在结实的土炕上看着阳光照进天花板，听着外面的钟声睡到自然醒。
十几年后，我和父母一样每天起早贪黑，加班加点，精打细算的挣着每一份血汗钱，反而找不到了回家的路。
……………
慢慢的我才意识到无论我们怎么去努力家在我们心中还是像离别一样遥遥无期，永无归宿。曾无意间看到这样一句话：“有工作的地方没有家，有家的地方没有工作，他乡容纳不了灵魂，故乡容纳不了肉身，一个叫家的地方找不到谋生的路，找到了谋生的地方却找不到家，从此便有了漂泊和远方………….”这也许就是家对我们这一生活着的意义。
来源：陇上芳草地、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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