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父亲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是一个相对艰苦的年代，不论是经济发展，还是生产，生活条件均还相对滞后。我的父亲，陈姓家族，家庭亦然如此。陈姓家族坐落在离县城近百里公里的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四面环山，四季分明，在那个年代缺衣少粮，缺水差柴几乎是家家户户面对的实际困难。改善这种环境和条件，也是父老乡亲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之奋斗的目标。或许，就是因为那个时代，那种环境，使那些人变得更加坚强，更加朴实，更加坦荡，更加善良，更加节俭，更加勤劳，更加耐苦。父亲个头不算高，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体格还算健壮，皮肤不白，脾气性格还算好，是高考恢复前县级中学的高中生。算是个有文化的人，我们三兄妹后来都是与父亲同一所高中毕业的。他写一手好字，写一手好文章。据说与母亲能走进婚姻的殿堂就是因为他这些特长吸睛了母亲。父亲高中毕业后，报名参军，本应顺利通过，但由于当时的一些特殊原因，未能如愿以偿。被留在乡上的农机站上班，具体工作就是打米、磨面、开拖拉机还兼会计。听说他有一次开拖拉机进县城搬运货物，还出过交通事故，险些把宗族的一个长辈送上西天，而他自己也受了轻微的内伤，按照他的话说真还是命大福大。后来乡上的集体企业解散，他被应聘到乡上的文化站工作，组建过舞狮队，春节时候舞遍全乡，丰富父老乡亲的文化生活，增添春节浓厚氛围。服务过云昙洞，那是一个佛教圣地，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撰写过乡志，跋山涉水，满上遍野，庙宇山洞，墓碑山寨收集素材，追根溯源，查证史事，记载历史。他算是乡上的“八大员”，工作不稳定，工资较低，有时年底才领一回工资，还时常为单位写材料，修文稿。但从没见他打过退堂鼓，依然是白天上班，晚上走十几里山路回家。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直到九十年代初，幸运眷顾于他，被录用为公务员，任该乡的政法委书记。那时，我也就读初中了，能看得出转为公务员的父亲心情是多么愉悦，从骨子里是多么自豪。父亲转为公务员后，并未因为身份的转变而飞扬跋扈，铺张浪费，而是依然秉承勤俭节约，朴实无华的美德，一双黄胶鞋，一件中山装，是他常年的着装。他一直抽烟，为了节俭，因为三兄妹正在读书，家庭的经济条件较差，时常衣兜里还悄悄的装着旱烟，当人多的时候或在公众场合就抽一元五角钱的“攀枝花”香烟，算是长“面子”。在家里或背地里就吧啦起旱烟，抽得他唾液长流，眼泪连连，说实话，不知道他是在缓解工作中的压力，还是在驱散不快的心情。抽旱烟的时间直到他工作调动到另外一个乡镇去担任副乡长、乡长的时候才戒掉。后来，他又被组织上调到另外的乡镇任党委书记、人大主席，在工作岗位上他十分勤政务实，敢于碰硬叫真，善于创新垂范，亲力亲为的干好每一项工作，从未出现过纰漏，家里一摞一摞的荣誉证书足以证明。在日常生活中，他无论是当 “八大员”，还是后来转任公务员，一直是那么的艰苦朴素，勤俭节约，仅以他抽烟为例，一元五角钱的“攀枝花”和四元五角钱的“天下秀”香烟，陪伴了他的一生。父亲兄妹五个，他排行老大，他与母亲结婚后就到外公外婆家里生活，因为外公外婆只有母亲一个独生女，老家的传统说法就是“指女抱男”，他深知自己义务与责任，孝敬父母，爱戴兄妹，教育子女，善待邻友，是自己的本分，也是自己的坚守。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公外婆的年事愈来愈高。对于外婆的身体，我自小就知道，体弱多病，在她幼小时，父母离世早，寄人篱下生活，从小缺衣短食，饱受饥饿，寒暑而造成的。长期吃药，不能干体力活。父亲就在工作之余或出差时，遇到良医必问医，遇到良药必买药回家，为外婆治病，外婆的心脏一直不好。在我的记忆中，与死神擦肩而过三四次，每次发病时，父亲都会在身边，求医，买药，端茶，送水，喂药，背抱于床前，从未谈苦言累。唯见他心情沉重，眼神坚定，行为细致，直到外婆病情好转，他才愁眉舒展，眯开眼笑。2012年春季是外婆病重，也是她老人家去世的那一年。外婆去世时，八十有二，在其家族和她的妯娌中，她算是高寿的了。当然，也离不开父亲的求医问药和悉心照料。外婆离开我们时，生病卧床几月，父亲更是窜乡进城探医问药，陪护床前几月，只见他消瘦和疲惫，未见他抱怨与不满，葬礼上按照家乡的传统风俗也操办得风风光光，外婆安息了，也看到父亲安心了。父亲做到了一个儿子应尽的义务与责任，也当好了一个儿子，更践行，垂范了他常教导我们的“百善孝为先”，由衷的心敬于他。我有兄妹四个，弟弟，幺妹妹与我们一起生活，大妹妹由于当时的计划生育政策，出生后就被抱养于临县一个向姓家庭，其养父是一乡镇中学的校长，家庭也还算十分的殷实。父亲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教育子女是认真，严厉的。对待同事，左邻右舍，亲朋好友总能体现出他的温文尔雅，谦虚随和，从不高打一拳，冒打一掌，高谈阔论，天马行空，都很接纳他，尊重他。再加上他的好文章，好书法，乡里乡亲的红白喜事的对联，祝寿匾额，造坟碑文都出自他手，也可谓是对他能力素质的展现和认可。我们兄妹小时候，一大家子七口人，热天的晚上坐在院坝里乘凉，冬天的晚上围在火坑边烤火取暖，父亲就像一个满腹经纶的讲师一样，给我们讲述他的人生、他的工作、他的喜怒哀乐，以及他的成功与失败，教授我们怎么做人、怎么处事、怎么学习、怎样不虚度自己的人生，时而现身说理，时而引经据典，时而旁征博引。当时，听着枯燥乏味，心不在焉，时不时还顶上几句。直到我们出身社会二十余载，通过自身的经历才印证他苦口婆心讲述的初衷，不由得敬于他的教育，感谢他的引导。小时候，与他同睡时，他不是要求背几首唐诗，就是背几个成语，还要在他肚皮上，背脊上写生字，写成语，写完背完，再在他的指点中悄然睡去。我与弟弟读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背《新华字典》，背《成语词典》可是他规定的必修课。他白天上班，晚上回家抽背，我们的假期白天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譬如放牛，打柴都会带上字典或词典朗读背诵，以便晚上抽背不能过关受罚。现在想想，兄妹三个现在能够写上几笔，都无不感激他老人家的严教和严管。父亲对子女的教育是认真，严格的，在当时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农活比较繁重的条件下，三兄妹读书学习，是他盯得最紧的，无论农活多繁重，我们的学习时间是保证的，无论他工作有多忙，讲题检查作业不会落下一次，无论是那一次考试或测试，他都会认真查看我们的试卷，也因为他的认真，严格，兄妹三个，也如愿以偿的读取了自己理想的大学，谋求到了自己理想的职业，而今也正在自己的事业中扬帆前行。父亲，是一个坚强、坚毅的人，2014年2月16日，他因高血压患脑溢血中风。当时的血压高至220，出血量达到几十毫米，十分严重。在县城医院，省城医院三次开颅治疗半年之久，在治疗期间，他凭着自己的坚强、坚毅与死神斗争较量。又忍着剧烈疼痛配合治疗，拖着半边身体坚持康复训练，同室病友及医生无不为他竖起大拇指。出院后，他半边瘫痪，长期吃药，智力减退，语言表达吃力，但他仍然惦记着外公，母亲和儿女，时常用手指在我和母亲的手掌里写字，告诫我们照顾好外公，母亲，好好工作，特别是他每当看到他年幼的孙子，总是艰难的举起手指比划着一二教他数数，此情此景无不让你心疼他饱受病魔的折磨和敬佩他的人品人格，坚强与坚毅。父亲就是这样一个状态又与我们生活了近六年时间，于2019年7月12日安详地离开了我们。父亲，您走了，对于病魔缠身的您是一种解脱。对于家庭，您的离去，使我们失去了一个良好的精神支柱。尽管如此，您放心地走吧，我们会秉承您的美德，继承您的优秀，发扬您的慈爱，践行您的朴实，牢记您的教导，会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稳步前行。最后，还告诉您一件事，您时常牵挂的外公已于今年的12月13日离开了我们，他在弥留之际还牵挂着您呢。

YUE GA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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