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江月卫：修牙记

修牙记

文/江月卫

过了五十，身体上的毛病慢慢多了起来，不得不注意养生。比如，每天喝水不少于多少杯，多吃什么少吃什么，等等。感觉我变得越来越弱智了，连基本的生活都得要养生书来指引，否则就没法生活了。我喜欢吃皮蛋，妻子说含铅不能吃，我说不能吃怎么又还有人做来卖呢？为此发生了不少争吵。看到我这肥胖的身躯，朋友总会送点这样那样的药材，要我泡水当茶喝，预防或治疗“三高”。一段时间后，我到医院检查发现脑动脉硬化没了。脑血管是软化了，可我有几颗牙也松动了。我想，这相当于癌症病人化疗一样吧，癌细胞是被杀死了，可身体里的好细胞也被杀死了不少。兵书上说“杀人一万自损三千”，这道理放在哪都适用啊。

虽然说牙疼不是病，像我这种一天到晚疯疯癫癫胡吃海喝的人，牙齿出了问题实在是不方便。托熟人找到牙科医生。之所以托熟人是为了安全起见。多年前，我在县里工作时遇到一件事医卫部门的事，医卫执法部门把一位无证牙医的摊子收了，牙医反驳说，我给人家修牙齿是做手艺，又不是行医。我的天啊，修整身体上的器官是做手艺，你们怕不怕？万一我也遇上这“手艺人”，把我本来好好的牙齿“医”坏就更麻烦了。

可我按熟人介绍的找去，发现牙科门诊竟然在医院的大门旁边。怎么回事？曾有报道说，有人在医院里租几间房摆一台设备，大字认不得几个的把白大褂一穿，冒充医院医生用机器在病人身上扫一番后收费。检查结果是电脑打印出来的，细密的字绕来绕去让你看得脑壳痛，看了大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让你拿去给医生看，说你这样那样的指标高了，要医生开药给降降。然后开一大堆似药非药的东西，让你即可当饭又可当药吃。

再次打电话给我作介绍的熟人，说医院条件有限，房间不够，牙科在医院旁边租了老百姓的房子。是位年轻牙医，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就是很好的牙医广告。我躺在那个专门修牙的架子上，一束强光直射我嘴里。牙医用一根冰棒棍似的压条在我嘴里一边捞一边说，你牙龈萎缩严重，然后一颗颗地敲打着牙齿说，这颗那颗要拔，我心里默数一下大约有五六颗，我不知道嘴里一共有多少牙，如果这么拔下去，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可能要成为掉光牙的小老头。“老不老牙齿是先导”，在老家一辈子给人家相牛的四叔，首先就是掰开牛的嘴看牙齿，从牙齿上判断牛的年龄。牙齿都没了肯定很老了。人也一个道理吧。

我问，拔了还能栽吗？牙医说，肯定可以栽啊，但至少要四个月后，是为了保护别的好牙才把松动的拔了。想想也有道理，现在的纪委监委干的就是这事，队伍里有腐败分子肯定要拿掉，否则会影响身边的好人。但我又有些害怕，说，暂时不拔行啵？是有几颗牙松动，特别是内火重的时候表现得特别明显，但这一拔那真的是漏洞百出咧。

牙医说，随你咧，拔不拔就你一句话。

听到这话，感觉我当好大的官一样。我说，现在干什么事都讲民主，要充分听取大家意见，不知情的人听到你这么说还以为我不讲规矩咧。我问牙医，有什么药治牙龈萎缩吗？

牙医幽默地答道，有，长生不老药。见我没有回话，他接着说到，这是自然规律，人人都是这样。

我说，人家有的八九十岁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坚若磐石，吃土鸡不吐骨头。

牙医说，那是少数，人的体质基因不一样，因人而异的。如果个个的牙齿都没问题，我这牙医要失业了。

我问，我的牙齿除了拔外，还有别的办法么？

洗一洗吧，牙医说完喊来一位徒弟帮我洗牙。一个启子样的东西还伴着流水在我牙齿边来来回回穿梭，传来哧哧的磨牙声。有的牙齿没什么感觉，有的牙齿感觉到酸痛，十分不舒服。

见我往一边歪，洗牙徒弟说，那松动了的就别洗了，洗也好不了啦。我张着嘴哑巴样点头同意。

大约半小时吧，说洗好了。我也感觉到嘴巴“轻”了不少。我照了照镜子，发现牙齿白了不少，但明显地发现比以前更加东倒西歪，有的还长了不少。曾经我的牙齿不是这个样啊！想当年谈恋爱时，我老婆最满意的就是我这一口洁白的牙齿，如今怎么就变得这样了呢？我说，医生，我怎么五十多岁还长牙齿？要长也应该是一起长啊，怎么有的长有的不长呢？

你那哪是长，是牙龈萎缩后，牙齿显长了。有的地方萎缩严重，有的地方没萎缩，就出现有的长有的短。

我说，还是帮我修整一下吧，把那些长的磨短一些。牙医是个爽快人，拿着个针头样的东西哧啦啦地干起来。然后对有两颗牙进行了补缺，还用一个纸片样的东西在补缺后的牙齿上打磨，说是抛光。果然，修补后的牙齿比以前好看多了，我笑起来灿烂了很多。

江月卫，男，苗族，湖南新晃人，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出生。中共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作协少数民族专业委员会副主任，湖南小说学会理事，湖南省作协全委会委员，怀化市作家协会主席，怀化市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

入选湖南省“三百文艺人才工程”，先后在《民族文学》《清明》《湘江评论》《绿洲》《湖南文学》等文学期刊发表中短篇小说三十余部。在《散文百家》《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时晚报》《瞭望东方周刊》《湖南日报》等发表散文六十余万字。

出版散文随笔集《圈内圈外》《风雅湘西》及长篇小说《御用文人》《女大学生村官》《回不去的故乡》《守望》及学术专著《中国侗族傩戏“咚咚推”》等。《守望》获湖南省作协“梦园2020”文学征文三等奖并被改编为电影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