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建中散文｜老张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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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建中散文|老张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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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殷建中，中国红学会会员，嘉兴市作协会员。生于七十年代初期,中学教书育人。有小说、散文、诗歌发表于《青年文学家》《散文百家》《浙江杂文界》《文学港》《散文诗》、《中国诗歌网》《新诗界》、报纸副刊等。

车库里积下的废纸板多的时候，我就又想起了老张。

老张是一个收废品的湖南人，六十了，还健朗。老张高瘦，开一辆电瓶车来收废品，旁边坐着他老婆，沉默寡言。小区物业接洽过好几个收废品的，住户都不满意，最后留下来的就是老张。老张健谈，与住户的互动很融洽，热情不过分，生意人的分寸掌握的恰到好处。特别是不厌其烦，你车库里的零零散散的废品，他会把它们归类得井井有条，一一过秤，还叫你记录在一张纸上，再打总账。

老张总是在你允许的前提下进入你的车库，他的手臂长，伸出来，可以拢起很多的箱子盒子，再一用力，抱到电瓶车前，他老婆就开始拆解、放平叠好，用绳子扎牢，废纸、塑料，废铁、废铝、废铜等一一分开放。自然你车库就干干净净了。老张称得很公正，先叫你验证一下秤是否能归零，再开始称，每项废品收入在纸上一项项列开算，一目了然，让人卖个废品很放心，当然与老张的闲谈还收获了满满的的欢笑。有几个老太老伯收集了一车库的废品，在这个星期天一起卖给了老张，收了几张红票票，立马就开心地笑出了声，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休息天都过来了，一家人好好地搓一顿，也是要开心一整天了。

老张应该是收废品行业的行家了，虽然听他说小学都没读完，但这不影响他的工匠品质。我感觉老张有天生的同理心，能在顾客的立场上考虑感受，抓住了本质，收好了废品。

第三次叫老张来收废品，和老张攀谈的很多。我好奇问，你可以算是很公道的收废品行家了，收入还可以吧。

他笑着说很可以了，现在有好几个小区都是他承包了废品，都是电话预约的。我的利润是薄一点，但和收购厂家的价还是有差价的。不瞒你说，在这里我是个体收购废品量最大了，因为我什么废品都收的，回去再重新分捡会忙一点，每天忙忙碌碌都到深夜里，但收入还不错，挺好的。

你老婆好像不如你啊。

嗯啊，原来家里穷，讨不起老婆，她看我实诚，硬要跟我，我又拿不出彩礼给她哥换亲，就来砸我家，还一棍打伤了她和我，我们就东躲西藏了大半年，暗地里成了亲，真委屈她了。后来我们来这里吃苦吃力，积下了一些钱，但是被一个老乡骗去了我们的一车废纸，那时起，她一直对别人有生分的。别人出来收废品都是一个人，我喜欢带老婆一起出来，这样两个人搭配，干活不累，路上说说笑笑，累点苦点就在路上都忘记了。

嗯，每个行当干久了，总有不如意的事发生，重要的是学会忘记。

是啊，老张接口道，我们现在好了，在城北买了一套房子了，可以挑拣存放废品了，要好好谢谢你们这里的人，这里的人都很好的。

老张现在干的挺开心的，我也有点羡慕他了。

车库角落里堆着几个塑料招牌的字，那是几年前做生意的时候多做的，后来生意不行了，这几个字用不着了，但总舍不得扔掉，但放在车库里就是伤心的回忆。上次卖废品时，那个人说塑料不收，其实是这赚不了几个钱，又占地方，不划算。这次老张来，我想就送给他算了。老张说，你还有其它的塑料东西，一起称一下好了，这几个塑料字做的时候还是很贵的，也很重，卖几个钱，够去买一条鱼的，就当安慰安慰自己好了，以后就忘记了。

听了老张中肯的建议，我大笑，老张，你真是一个哲学家啊，我心里的结，你一下子给我解开了。老张，你今天的话我一辈子要记牢的。

老张有点腼腆，你们文化人说话就是好听。

其实，老张，这真的是我的心里话，你说的话，你的生活态度，都是我该好好学习的。生活不是记住才快乐，很多时候是学会忘记。而许多事忘记更难，耿耿于怀，感谢有人帮助你把它忘记了。

我们说话间，几个大妈经过，也亲热的喊老张，争相请老张去帮助把废品收了，看来老张在小区里很有名气的。时间已快过中午了，老张的午饭看来吃不成了。

老张忽然从车座里拎出来一个盒子，里面俩盒饭。老张呵呵一笑，周末我们常碰到这样的事，所以早晨出来的时候都准备好了饭菜，中午就在这里吃了，有备无患。吃饱了有力气，干活更安心。今天估计要收到傍晚了，等会还要叫我舅老爷再开一辆电瓶车来。

那你和老婆娘家已经和解了。

嗯，早就和解了，过去都是因为穷，才会这样那样的。现在好了，都说一家人一家亲，有啥放不下的，都好了才开心嘛。

老张又一次为我们的亲情关系作了注释。

看老张和他老婆吃的饭菜有点冷，我说老张我家里有微波炉，我帮你去热一下吧，很方便的。

老张连忙说不用不用，但我今天说啥也要帮助热一下的，就为老张带给我们的快乐。老张的心是温暖的，话是温暖的，他吃的饭菜也应该是温暖的，更要让他的老婆也吃上一口因老张的温暖话语温暖的饭菜。

老张的饭盒是铝制的，不能直接微波炉，我叫妻子特意换了我们的瓷碗加热。妻子说我们烧了酱茴蛋烧肉，在铝盒下面加一块红烧肉吧，我大赞。再重新把饭菜装回铝盒后，我把热好的饭盒给了老张就回了楼上，我们从阳台往下看老张他们吃饭。老张匆匆吃饭，吃到红烧肉，愣了好一会，他老婆也吃到了红烧肉，好好地看了几眼老张，吃得更津津有味了。他们吃好饭，动作轻快了很多，乐呵呵地到隔壁楼梯那里忙开了。

其实忙也是快乐，每天有事做，就是自己快乐生活的动力。老张的生活里没有闲情逸致，忙碌着就是他的美好生活。我们很多时候不快乐，就是因为老是停下来想自己，到哪里去找点快乐，最后都成了不快乐。太闲也是一种苦累。

有个朋友来我这里闲聊,老是说生活不如意，工作不满意，朋友不友好，住的房子不如别家，对赚的钞票不够多。我听腻了，就回了他一句，孔子的弟子颜回，一箪食、一瓢盐、居陋巷、人不堪其忧，而回也不改其乐。他那么苦了，饭都吃不饱，但他很快乐，为啥？因为他心里快乐，他满足、自在。朋友听了，愣愣地看了我。这些日子朋友不来我这里了，真有些抱歉我说话是否太生硬伤着他的心了。他如果再来，我真想把老张的故事好好讲给他听。

丁晓红在《平凡的人最幸福》中唱到：

没想过众人仰慕

不奢求万贯财富一根萝卜

下一碗白米粥

心情开朗生活舒服

走我应该走的路住

我愿住的小屋

…… 没有那些过高的企图希望就在夜的深处平凡的人最幸福闲时牵手看日出大风一吹散尽了云雾有梦同路就是满足...

老张的生活大致一个平凡人的生活，老张的幸福也是一个平凡人的幸福，他对幸福生活的认识与态度，可以成为我们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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