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一个浪子都能得救：斯特拉文斯基70年前的警世寓言

「本文来源：北青艺评」

70年前，一部新古典主义歌剧《浪子的历程》在美国首演，该剧以英国18世纪画家威廉·霍加斯的同名系列版画改编的歌剧《浪子的历程》首演，也让音乐界了解了斯特拉文斯基推崇的新古典主义的真谛。作品由于在音乐上呈现出对从蒙特威尔第、罗西尼到莫扎特，再到威尔第的整个歌剧史音乐的解构，用反作用力拖住和声和旋律的前进动力，音乐结构的复杂，情绪表达的丰富，被认为是较难演唱的歌剧。因此，这部歌剧一直没有在中国上演。

10月12日，在保利剧院，著名指挥家张洁敏执棒、北京国际音乐节艺术总监邹爽担任导演、上海交响乐团携手夏侯金旭、周正中、李晶晶、韩音培、刘颖等一批活跃在国内外歌剧舞台上的青年歌唱家，为第24届北京国际音乐节奉献了制作精良的半舞台形式的歌剧演出。人们发现，这部讲述18世纪浪荡子人生奇特经历的寓言，对于当今社会依然有现实意义。

《浪子的历程》讲述的是好吃懒做的青年汤姆与安妮相爱，却被安妮的父亲反对，这时魔鬼尼克出现，告诉汤姆其未曾谋面的叔叔在伦敦留下一笔遗产可以继承，尼克决定带汤姆去伦敦办理手续，而一年零一日后汤姆支付尼克手续费。然而，汤姆来到伦敦就被尼克带入声色场所花天酒地地生活，并与奇特的长胡子的姑娘芭芭结婚，安妮来到伦敦寻找汤姆，看到了汤姆的现状。汤姆对自己的生活厌倦后，尼克又将所谓“点石成面包”的神器介绍给他，然而，汤姆依然破产了，他拍卖了家产，甚至拍卖了和她在一起的芭芭，变得身无分文。一年零一日很快到来，汤姆没钱支付服务费给尼克，尼克带他来到一个墓地，让汤姆以灵魂付服务费，并想趁势杀了他，这时安妮赶来，汤姆心中的爱被唤醒，尼克败走而汤姆保住性命，但是他却神志不清被送进疯人院度过后半生。浪子的美梦破灭，结局令人唏嘘。

由于是以古代寓言折射当下生活，当初斯特拉文斯基又已经在美国定居，因此在他这部歌剧中，不仅能找到歌剧历史的影子，同时，也将华尔兹、爵士乐等美国当时流行的曲式融入其中，音乐结构特别丰富，而对人物的音乐刻画又极其准确。特别是第一幕汤姆与安妮爱情二重唱的温暖与第二幕汤姆酒色生活的奔放，到汤姆被拍卖家产后的落魄，再到汤姆进疯人院的胡言乱语，斯特拉文斯基用音乐细腻地讲述了一个浪荡子从梦想发财到被骗发疯的人生转变，那些看似古典却又带有现代风格的音乐呈现，让观众的心随着浪子跌宕起伏的经历感受人生的喜怒哀乐。

这是斯特拉文斯基唯一的大歌剧，英国诗人奥登和剧作家卡尔曼为这部歌剧融合田园剧、道德剧、浮士德神剧和滑稽剧等多种戏剧风格，斯特拉文斯基的音乐也集他30年新古典主义时期的多种风格，因此，观众在音乐中能听到的是依据各种情绪出现的各种音乐，如第一幕的汤姆与安妮的爱情二重唱，柔美抒情，音乐中透着淳朴的情感，第二幕汤姆花天酒地的场景则带有谐谑的滑稽，最后汤姆被安妮的爱唤醒时的二重唱则有些哀伤与无奈，最后的终曲《好人们稍等一会》则充满理性的解读，寓言想要告诉观众的结论——“不是每个浪子终究会被爱和美所拯救幻想自己是维吉尔或尤利乌斯·恺撒的年轻人要当心”充满着警世意味。

剧情和音乐风格多变，对乐队和歌唱家的要求就很高，乐队必须瞬间变化节奏与速度，歌唱家则要面对那些音乐难点演绎出人物的个性。因此，这部《浪子的历程》被认为是较难上演的作品，一些国外的音乐界人士听说上海交响乐团和中国年轻歌唱家要在短时间排练后演出，都认为不可能。尽管在北京国际音乐节上的演出是这个团队第二次登台，但著名女指挥家张洁敏执棒，把乐队的演奏处理得十分干净，没有了以往中国乐团演奏现代作品常有的嘈杂，同时很好地展现了乐团对节奏的应变能力。维也纳国家歌剧院签约的中国男高音歌唱家夏侯金旭扮演的浪子汤姆，很好地把握了人物的个性，尽管在演唱稍有拘谨，但整体表现仍把人物的内心世界展现给了观众；男中音歌唱家周正中扮演的魔鬼尼克则充分发挥了不同音色的变换，展现了魔鬼的奸诈；李晶晶扮演的安妮歌声纯净，把一个爱得执著的安妮表现得十分到位；女中音歌唱家韩音培扮演的舞女芭芭则独特地展现了她对人物的理解。

作为半舞台的歌剧，导演邹爽对合唱队的定位很有意思，时而是剧中的夜总会客人，时而成为情景渲染的“背景板”，表演区设在乐队后面的高平台上，平台右侧一条通向舞台的坡道就像人生之路凭剧中人行走。歌剧《浪子的历程》是一部警世寓言，原著版画创作于18世纪的英国，1951年被斯特拉文斯基发现创作成歌剧上演。好吃懒做、做发财梦、最后两手空空、失智疯癫，剧中的故事在当今社会依然在发生， 从70年前的作品里依然能得到人生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