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作家」石松峰 ‖ 回忆母亲（散文）

回忆母亲

文/石松峰

昨夜，梦见了母亲，还是那个炎热的盛夏，堂屋的地上铺张凉席，我又静静地躺在母亲的怀里，听着母亲重复多遍的故事，母亲轻轻地为我摇着蒲扇，那柔柔的风轻轻地拂过面颊，凉凉的，熟悉的歌谣又流淌在耳边……。梦醒了，泪水打湿了枕头，我知道我又想娘了。

离家日久，不知母亲坟前的小树又长高了没有。

时间真快，母亲离开我们已快三十年了。三十年前我还是个懵懂少年，三十年前的历历往事大多已经模糊，唯独对母亲的记忆是那么的清晰

小时候只知道父亲常年在外工作，一年只回家两次，一次收麦季节， 一次是过年，父亲成了家的匆匆过客，母亲成了一日不可或缺的依靠，早已习惯了父亲不在家的日子，印象中只有母亲整日忙碌的身影。

印象中家里的口粮总是不够吃，顿顿都吃黑黑的粘手的硬馍馍，喝揦喉的黄面汤。在那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在那家家都吃不饱饭的年代，也多亏了母亲那双灵巧的双手，无论何种食材，无论是粗粮细粮还是野菜在母亲的手中总能做出可口的饭菜。可能那时很难得吃上顿饱饭吧，母亲做出来的饭吃起来总是那么香。那时做梦就想，啥时顿顿吃上白面馍，喝上大米汤多好。现在虽然早就实现了当时的梦想，可是再也吃不出母亲做出来的饭菜香。

记得院子里有颗大槐树，每到春天，满院槐花飘香，雪白的槐花压弯了枝头，我总是猴子般爬上去，撸下那串串槐花，于是母亲蒸上一锅，总是先盛上几碗让我给邻居们送去，姐弟们才开始各盛一大碗，蹲在墙根，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也只有那时才不限量的管饱，那味道比黑馍馍香多了，所以我特别喜欢春天。

从小印象中母亲就是多病，堂屋的桌上总有一排一排的药瓶，母亲也总是一把把地吃药。

在那简陋的堂屋里，在那摇曳的煤油灯下，在撒满余晖的院子里，在黎明的晨曦中都有母亲忙碌的身影。记得小时候，院子里鸡鸭成群地觅食，猪仔在圈里哼哼地叫着争食。母亲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喂猪，喂鸡，喂鸭。印象中还有好多鹅，那鹅蛋比鸭蛋鸡蛋大多了，平时母亲不舍得让我们吃，总是用坛子腌起来，每到麦芒的季节，父亲就会回来收麦，干活累了总有吃不完的咸鸭蛋鹅蛋，我们也都能吃了。现在市场上也有买咸鸭蛋的，但再也吃不出母亲腌的那个味道了。

记忆中，夜已很深，但仍能从梦中听到纺车的嗡嗡声，或是织布机哗哗地穿梭声，那是母亲在纺线，或是在织布。床上的被单被子都是用自己纺的线织成的粗布做成的，睡在粗布做成的被子里，揦揦的，暖暖的，再冷的冬天也不觉得被窝凉。

再后来母亲一病不起，一躺就是半年，后虽有所好转，但已是半身不遂，口语不清了。我也去离家较远的镇子上中学去了，一周才能回来一次，每次回家都能在村口看到母亲拄着拐杖向南张望的身影，那是条每周我回家时必走的路。我又一周没在家了，又一周没有在母亲的眼前晃动了，是母亲想念儿子了。到家母亲就忙忙的孱孱的端出姐姐专为母亲做的饭菜，“吃……吃……吃……”，母亲己是口齿不清，蹦出的只能是单个的字了。

家里的猪圈早已空了，再也没有见过鸡鸭鹅成群地在院子里觅食了。

一日，寂静的夜晚，我正在教室自习，姐姐突然来到教室门口叫我，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我冲出教室，跟随姐姐又来到那熟悉的病房，母亲已喘不过气来，双手总在胸口抓挠，母亲己经昏迷，但仍喃喃地叫着我的乳名。我抱着母亲……，不敢回忆……也不愿回忆……，泪水已经模糊在眼前。

又是一年春季飘香的季节，院里的那颗大槐树又该开花了，母亲蒸的槐花最好吃了。

怀念那槐花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