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传》经典名句（016 025）

16、周谚有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人利其璧，以璧为罪。（p192）

试译：周有谚语：“人无罪，有宝即罪”。人谋利于宝，宝即罪。

（万物皆可为璧，财富、地位、才能、美貌皆然。璧为宝，端看视璧为宝之人。）

17、“齐、卫、郑来战于郎”，我有辞也。（p192）

试译：“齐国、卫国、郑国（与我）在郎地交战”，我可有说辞。

（齐卫郑诸国无理，我有理，故有辞。《陈子昂祠堂记》中有一句“余因之有感矣”，吴楚材在《纲鉴易知录》题记中有一句“予因之有感矣”。有理由，有感慨，先感叹一句，然后铺陈下文。）

18、祭仲专。郑伯患之，使其婿雍纠杀之。将享诸郊，雍姬知之，谓其母曰：“父与夫孰亲？”其母曰：“人尽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遂告祭仲曰：“雍氏舍其室而将享子于郊。吾惑之，以告。”祭仲杀雍纠，尸诸周氏之汪。公载以出，曰：“谋及妇人，宜其死也。”（p206）

试译：祭（zhài）仲专权。郑伯（厉公）烦他，派祭仲女婿雍纠去杀他。（雍纠）打算在郊外宴请祭仲，雍姬知道了这事，对她母亲说：“父亲与丈夫哪个亲？”她母亲说：“男人皆可夫，父亲只一个，怎么可比？”于是告诉祭仲说：“姓雍的不在家里却在郊外打算宴请您。我怀疑这事，因此来告。”祭仲杀了雍纠，陈尸在周氏的水池。厉公载雍纠的尸体而出逃，说：“谋到妇人（头上），死得不冤啊。”

（从前女子虽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但万事有例外。）

19、于是齐人侵鲁疆，疆吏来告。公曰：“疆埸之事，慎守其一，而备其不虞，姑尽所备焉。事至而战，又何谒焉？”（p210）

试译：当时齐国军队入侵鲁国边境，边境守吏前来报告。鲁桓公说：“边境上的事，谨守自己这边，防备意外发生，暂且尽力做好准备。战事来了就战，又请示什么呢？”

（典封疆者，不得己往侵人，无使人来侵己，谨慎守其一家之所有，以备不意度之事。注意，疆埸不是疆场，尤其当“场”写成繁体字“場”时。鲁桓公这是在生什么气呢？）

20、十八年春，公将有行，遂与姜氏如齐。申繻曰“女有家，男有室，无相渎也，谓之有礼。易此必败。”公会齐侯于泺，遂及文姜如齐。齐侯通焉，公谪之，以告。（p213）

试译：（鲁桓公）十八年，桓公准备外出，便和文姜去齐国。申繻说：“女人有夫家，男人有妻室，不可互相轻慢，这叫有礼。违反这点必定坏事。”鲁桓公和齐襄公在泺会面，于是和文姜去齐国。齐襄公和文姜私通。鲁桓公责备文姜，文姜把事情告诉了齐襄公。

（注：繻，rú；谪，zhé，“谴责”；）

（卿大夫称家，家者，内外之大名。户内曰室。男子一家之主，职主内外，故曰家；妇人主闺内之事，故为室也。鲁桓公此前应该有所风闻，何故仍带文姜去见她哥哥？发现之后一责了事？）

21、周公欲弑庄王而立王子克。辛伯告王，遂与王杀周公黑肩。王子克奔燕。初，子仪有宠于桓王，桓王属诸周公。辛伯谏曰：“并后，匹嫡，两政，耦国，乱之本也。”周公弗从，故及。（p214）

试译：周公（黑肩）想杀周庄王然后立王子克。辛伯报告庄王，于是就同周庄王（一起）杀了周公黑肩。王子克逃到燕国。当初，子仪（王子克）受周桓王的宠爱，周桓王把他嘱托给周公黑肩。辛伯（曾经）劝谏（周公黑肩）说：“媵妾与王后并列，庶子与嫡子相当，权臣与卿士贰政，大城与国都同大，这是祸乱的根源。”周公黑肩不听，所以招致杀身之祸。

（妾如后，庶如嫡，臣擅命，都如国。四者之祸，小到大家族，中到大公司，大到地方、中央政府，莫不如此。“夺嫡”之战，自古及今未曾消失过。）

22、将齐，入告夫人邓曼曰：“余心荡。”邓曼叹曰：“王禄尽矣。盈而荡，天之道也。先君其知之矣，故临武事，将发大命，而荡王心焉。若师徒无亏，王薨于行，国之福也。”王遂行，卒于樠木之下。令尹斗祁、莫敖屈重除道、梁溠，营军临随。随人惧，行成。莫敖以王命入盟随侯，且请为会于汉汭而还。济汉而后发丧。（p225）

试译：（楚武王）准备斋戒时，进宫告诉夫人邓曼说：“我心动荡不安。”邓曼叹气说：“君王福禄到头了。（本该精神）饱满却心神动荡不宁，这是上天的启示。先君大概知道了，所以战前将发布征伐命令时而使大王的心不宁。如果军队没有损失，大王死于行军途中，这就是国家之福啊。”楚武王于是出征，死在樠木的下面。令尹斗祁、莫敖屈重开辟道路，架桥溠水，在随都外筑设营垒。随人害怕了，向楚军求和。莫敖屈重以楚王的名义进入随国，和随侯结盟，而且邀请随侯在汉水汇合处会见，而后退兵。渡过汉水后才发布楚王已薨的消息。

（樠，mán；汭，ruì，“水弯处”；溠，zhà；后世林林总总的“秘不发丧”，有秦始皇、刘邦、诸葛亮、朱棣、成吉思汗等等，都从这里找到灵感。）

23、若从三甥之言，楚子虽死，邓灭曾不旋踵，若刳腹去疾，炊炭止沸。（p229）

试译：如果听了三个外甥的话，楚君虽死，（但）邓国的灭亡简直快得来不及掉转脚跟，就好像剖腹去除疾病，烧炭止住沸水。（曾不旋踵，曾，zēng，“简直”；踵，zhǒng，“脚后跟”；刳，kū，“剖开”；）

24、夜中，星陨如雨。（p230）

试译：夜半，流星落，如雨。（美之极矣！若作文中间用此类语，阅卷者必精神大振，不啻香茗醇咖之醒脑。想象一下：时过午夜，四野无人，虫鸣呜咽；长空皓月，光影清幽，如水银泻地悄然洒落，群山万壑如处薄雾，草木如霜。倏然，流星如雨划过，光芒璀璨，瞬时而熄，留下观者怅然叹息。）

25、臧文仲曰：“宋其兴乎！禹、汤罪己，其兴也悖焉；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p245）

试译：臧文仲说：“宋国大概要兴旺了吧！大禹、商汤（总是）检讨自己，他们很快就兴旺起来；夏桀、商纣怪罪别人，他们迅速就灭亡了。”

（悖，同“勃”；秦帝国因法家而兴，亦因法家而亡，真是其兴也勃，其亡也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