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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到“酥头令”这名字(是不是觉得特有文艺范)

句子大全 2011-08-11 17:2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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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民/文

写“夜扬州”的时候,朋友们常常提醒我,哪条河边、哪条路上,夜间风景宜人,必须要写。美食系列开篇之后,大家的热情依就,不时地告诉我,哪哪有个好吃的东西,值得一写。于是乎,有好多篇目,同样成了命题作文。这不,又来了,广盛先生说:“建议写写酥头令,天热了吃不下饭,喝粥搭一块,透赞!”

乍一见到“酥头令”这个名字,是不是觉得特有文艺范?会不会立马想到《采莲令》、《留春令》、《如梦令》、《解佩令》、《百字令》……“令”在“燕乐”里,多是其中的节奏比较明快的那一段,明明是个唱词,怎么和吃的东西联系上了?广盛先生既然出了这道题,必有解题之术,问他,却卖了关子,说要问问老扬州。也是怪了,生在扬州,长在扬州,几十年了,居然还算不上是个老扬州,也够谦逊的了!

说来也是,酥头令,好像也就我们扬州,以及周边一带有。不仅有,而且,寻常人家,几乎家家会做。妻子提醒,最近写的东西,怀旧的成分太重,年轻人不喜欢看。确实如此,但写到扬州的老吃刮,不倒腾些陈年往事,好像说不地道,也说不清、说不透。再说啦,如果再不借助于新媒体,努力做些传播,年轻的孩子们,对过往的那一段历史,就更无从知晓了。饱含地方特色的风土人情,还是要有传承。

比如这个酥头令,就有着深深的时代烙印。和现在的孩子说,肯定是一头雾水。在那个吃的、穿的、用的,都要凭票凭证供应的年代,人们根本舍不得,浪费一点点食物。城镇还好一些,到月好歹有计划供应,农村就更难了。按理说,农民自己种地打粮食,家人的肚子,总能吃饱吧,其实不然。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苦到头,结算下来的工分收入,扣除生产队的积累,分回的粮食,能紧紧巴巴够一家老小的吃,便是天字一号。加上过去水稻、小麦的产量,都比较低,遇到个气候不顺的年份,更是雪上加霜。

为了省点粮食,那时多数人家,早餐、晚餐都是煮粥。没办法,“稀粥灌大肚”,好歹有个瞬时的饱腹感。万一哪天,水放得稍微多了一些,剩下个一两碗,秋冬季节还好办,留在下顿再吃;夏季就麻烦了,时间稍长一点,粥就馊了;即使用篮子吊在井里,还是不能解决问题。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是哪位大神,想出来一个金点子,在有点馊味的稀粥里,加入面粉和成糊,夏季气温高,让它自然发酵,然后做成面饼。也就是这个“馊面饼”,衍生出了“酥头令”。在那个艰难的岁月,能给它取上这么个雅号,足见诗词之乡的底蕴;足见当时的人们,面对生活窘境的豁达与超脱。

想来,该给这位大神颁个奖,他那不经意的首创,成就了一道经典美食。或许,现在的孩子会问,馊的东西不是变质了么?变质的食品怎么还能吃?会问的孩子,都爱动脑筋,因为这里面,是有科学道理的。这样的发酵,实际上是食品里的酶,分解淀粉中的糖,产生乳酸和二氧化碳的过程。现在饭店蒸包子,用酵母发酵,也就是这个原理。

如果发酵得到家,二氧化碳释放得充分,盆里会涨得煊噗噗的,靠近了,还能闻到一股酸味。这时,要边和面,边滴入碱水,用的是酸碱中和的原理。中和的作用,是让做出来的面饼,酸碱适度。那么,碱头的控制,就很重要。加少了,做出来酸唧唧的,粘牙;放多了,吃起来涩涩的,发苦。多少的拿捏,靠的是经验。一点点地添加,不时地闻闻,尽量避免一下子冲得太多。面和的不能太干,也不能太稀,多做几次,手上的感觉就好了。

传统的酥头令,中间厚,边上薄,像图片中的飞碟。那是因为,过去少有平底锅,铁锅中间凹陷很深,面糊是稀的,倒进去都向锅脐淌,中间自然比较厚。同样是个面饼,中秋节做的叫“炕”,或是叫“烙”,平时做个薄薄的,叫着“摊”,但做酥头令,既不叫“摊”,也不叫“烙”,更不叫“炕”,而是叫“涨”。这里不得不说,扬州话用词的精当。因为,这是在做面饼当中,一种特殊的技法。

锅烧辣了之后,用纱布或是棉球,蘸着香油,先将锅壁涂一遍,谓之“滑锅”。面糊倒入,即盖上锅盖。一个草把子烧完,稍微歇一会儿,用脚火的余热慢慢烘,约么过个两三分钟,掀开锅盖,锅里的酥头令,已经膨胀成形。用锅铲兜底托起,将其翻个身,往锅堂里再凑一个草把子。实际上,这是一个边烤边蒸的过程——烤,使其表面迅速干结成形;蒸,让面糊里大量的水分蒸发,焖在锅里的状况,类似蒸笼,从而在饼子内部,形成无数个气孔。

装盘上桌,黄灿灿,亮晶晶,饱鼓鼓的,十分养眼。稍凉一会,用刀切成八丫,搭个稀饭,十分爽口。中间部分厚厚的,松软甜糯;边缘部分薄薄的,焦黄香脆。过去,白糖也很精贵,和面的时候,会加入几粒糖精,吃起来有丝甜尾子。尤其是在酷热的夏天,就如广盛先生说的,人们的胃口差,体质弱一些的,还会疰夏,那么,涨一块酥头令,凉一碗绿豆粥,搭一碟炝黄瓜,既爽口开胃,又消暑解热,将平常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自打有了冰箱,即使偶尔剩点稀饭,也不至于馊掉了,加之生活条件改善以后,好吃的东西越来越多,酥头令也就悄然退场了。近年来,随着人们生活的富足,精神层面的需求,也在攀升,追新求异的同时,怀旧的情结,有了一定的市场。于是,当年用以饱腹度饥粯子粥、面疙瘩、地瓜干、窝窝头、棒子面……重新走上人们的餐桌,酥头令,当然也不能例外。只不过,现在的酥头令,多是从超市买回干酵母做的,绵软是绵软,但与过去相比,少了份韧性,少了点嚼劲。

街头的摊点上,现在也有卖的,用的多是平底锅,或是电饼铛,做得小小巧巧的,外形与传统的酥头令相比,已有很大的改变,虽然挂的还是“酥头令”的牌子,形状与口感,与过去已相去甚远。不过,买的人还是很多,只要大家能接受,市场上受欢迎就好,也算是与时俱进吧。

日前,有高中同学从外地回来,小聚时餐馆上了酥头令,哎!真的不错,外形与过去基本一样,只是口感略有差异。席间有好事者,与服务员商量,待后厨略闲,请来厨师共同探讨。

“您是先往锅里倒了油,然后下的面糊?”

“是的呀!”

“哦,油多了一些。”

“呵呵,不是说,油多不坏菜么?”

……,……

“油多不坏菜”,那要看做什么,酥头令,本来就是清清淡淡的,用油,要讲究个度。当年做的时候,为什么只用一点点油滑锅,不仅是因为过去油精贵,舍不得多放;更重要的,这是酥头令制作的内在需求,也是人们多年积累所得。因为涨的过程中,酥头令会起若干的孔,非常能吸油,而油一多,清淡二字,就无从谈起。如果实在担心,翻面之后,贴锅的这面,会因少油而易糊,可以在翻面之前,用小勺挖一点点油,靠着饼子上沿划一圈。

说笑间,想起晚清词家陈廷焯的一句话:“诗词一理,然不工词者可以工诗,不工诗者,断不能工词也。”倒是觉得世事一理,厨艺的精进,岂是一日之功乎。

(感谢周泽华、黄培先生提供文中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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