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大全

日记大全 > 句子大全

为何中国古代文人们会习惯性“悲秋”

句子大全 2016-06-05 06:10:41
相关推荐

在中国古典文学史上,可以说,不管哪朝哪代,哪位文人,何种体裁,“悲秋”气息都或明或暗地贯串其中。为何会如此?

我将从人与自然、文学与社会、悲秋与心理等3方面出发,说说原因。

01 人与自然

早在《礼记·乡饮酒义》中就有“秋为之含悲也”,而忧思愁绪与秋这一自然季节联姻,却肇始于国风和屈赋。前者仅以秋景及音响来兴起抒情,后者则明点出“悲秋风之动容”。

直到宋玉的《九辩》,中国文人才以“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开始自觉吟起深沉而激越的悲秋咏叹调,悲秋由此成为中国文学史上汇起巨大和声、回响不绝的谐奏曲。

悲秋主题肇始于诗,形成于赋,主要存在于抒情文学之中,其一形成便兼具表现与再现因素,两者融合渗透,成为后世文人高山景行的口头禅。屈原、宋玉愁的是政治失意,汉后悲秋的内涵迅速拓展,成为对社会人生慨叹的一种固定表情方式。

那么,这个主题何以绵亘不绝,饮誉至今呢?

我们先从四季物候整体上看一看秋的特质。

秋与春、夏、冬不同,秋以其在四季轮转中的特定位置,为人展示了一个自然界由生气勃勃、一片繁盛向萧索凋敝、满目苍凉演变的连续过程。如果说春令人欣喜,夏使人亢奋,冬让人期待,那么秋,则给人以悲慨。正如叶嘉莹先生指出的:

“是黄落的草木惊然显示了自然的变幻与天地的广远,是似水的新寒惊然唤起了人们自我的反省与内心的寂寞。”

人所产生的审美想象,源于秋由盛及衰自然行程中的特质外现。作为触发美感的媒介,秋具有相对的“中和之美”。刺激性不强,不是其来迅猛其逝也速,而是淡淡的、朦胧的、凄凄楚楚,九曲回肠,沁人心脾,但它又预示着不祥。这与其余三季大为异趣。

自然物候的这种规定性,决定了古代文人们目的性的定向联想:“及遇秋景,四体偏躁,不见日行急促,唯觉寒气袭人。”这便是心理上的一种危机感。

自然界生命的脉搏为人所感,人们既可以甜美快慰,也可以酸楚伤神,但总归有一种大致的指向性的。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说:

“天高气清,阴沉之气远”,“物色相召,人孰获安。”

最初的悲秋者正是以自己的审美观点,在秋的特质中颖悟了自身的某种本质,将悲秋向秋景融入,又从秋景中升发忧思。于是乎,秋成为表现悲秋者个性的对象,主客对应,情景相契,悲秋意识便油然顿生。

所谓“光阴与时节,先感是诗人”,正是秋景,为悲秋的文人们提供了取之不尽的昆山邓林。若是自然界没有秋,那中国的古典文学该是怎样的黯然失色令人扫兴,社会中若没有悲秋情感,文学又显得多么单调乏味,苍白无力。

“秋”界定了古代文人们的审美感知和体验;也正是悲秋,寄寓了古往今来无数诗人的情感和哲思。

02 文学与社会

悲秋不是一种对物质上追求得不到满足的悲叹,而是精神上郁闷苦痛和规律性的抒发。它植根于古代文人们审美意识的深层结构,是一种高度净化了的审美趣味。其离不开特定时代,社会环境下的个人遭际和心境,更能从中窥见中国文人诸多内心奥秘。

悲秋主题一经形成就具有惊人的生命力、吸引力和派生性。中国文人幼年一般都有良好的教育,悲秋作为一种审美积淀几乎给每个有才华的创作者以巨大的遗传基因。

悲秋意识是随阅历日丰、艺术臻美而强烈地、深深地渗透到饱学之士的深层思维组织中的。可以说,每个悲秋主题的实践者都以继承既往信息为前提,因此悲秋主题的社会性是渐趋增强的。

悲秋之作的日渐丰厚使后世的悲秋创作者逐渐较少地依赖自然实体,而顺应着前代悲秋的情感惯性。他们渐渐无须乎再像宋玉那样周详细备地描绘和一唱三叹,也无须乎非要借助于秋的物理属性给感官以直接触动,只要略一点染,便会给人以无限遐思和良多感慨,语简意丰,余味隽永。

甚至,凡同秋有关的人事景物,都被有意无意地荟萃到悲秋主题下,显示出系统的整体性功能。钱钟书先生曾对此有过精辟概括:

“凡与秋可相系着之物态人事,莫非‘蹙’而成‘悲’,纷至沓来,汇合‘一涂’,写秋而悲即同气一体。举远行、送归、失职、羁旅者,以人当秋则感其事更深,亦人当其事,而悲秋逾甚……”

封建社会的漫长,生产力的落后,阶级间与阶级内部的争斗,民族相残,人们认识能力的低下,使得不平事太多,失意人常有,又没有悲剧产生的土壤,无法抒发现实对人的压抑感,于是中国文人自然而然地以情外现,集注于秋;又将郁闷悲慨物化,结体于悲秋之作之中。

在“悲哉秋之为气”引发下,人们从各个角度按各种形式去体味,解悟自然。帝王将相也好,布衣寒士也好,几乎都不约而同地对悲秋有着油然而起的亲切之感。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帝王也无法逃脱自然盛衰的规律,位极人臣者也有失意之时,由“秋风起兮白云飞”自然联想到“小壮几时兮奈老何”,是这种最广义的人之常情,又怎能不引起每个人的共鸣回响。悲秋与社会人生的联系决定了悲秋之作的艺术魅力。

再者,儒道互补形成了中国古典美学的核心线索,而儒道对悲秋主题各以不同的目的、形式来借重。

崇尚“中和之美”的儒家以理节情,契合秋的天生丽质,其对社会功利性的重视,对人工之美的偏爱,提高了悲秋主题的社会意义。而道家畅所欲言,不涉理路,当然更不会忽视悲秋这个理想话题。其属意天然之美,强调自然天工,拓宽了悲秋主题的内在审美功能。

儒家的入世遭挫,寄意山川与道家的无所为用,浪迹江湖,都各行其是地在悲秋中找到了情感的喷发口。但总之,悲秋者都终归是不能脱俗的,这分明不是纯净的清高,只是有节度的精神。儒道两家各取所需,偏其所爱,在不同侧面和层次上发展完善了悲秋主题。

悲秋主题的内蕴适应以人为本位的民族传统观念,最便于抒发中国文人现实遭遇中的千端愁绪,万种忧思。而来自现实的忧思愁绪是创作的原动力。比如,白居易就体会到:

“余历览古今歌诗,自《风》《骚》之后,苏李以还,次及鲍谢徒,迄于李杜辈,其间词人闻知者累百,诗章留传者巨万。观其所自,多因谗冤、谴逐、征戍、行旅、冻馁、病老、存殁、别离,情发于中,文形于外,故愤忧怨伤之作,通计今古十八九焉。世所谓文人多奇,诗人尤薄命,于斯见矣!”

正因为悲秋主题易于容纳这些多种多样的哀怨情感,所以悲秋之作成为当时社会的真实写照。对相踵而至的欣赏者(同时又是复制者)来讲,还有个欣赏与创作间不断“正反馈”的过程,像此叠出不穷的悲秋者,悲秋之作使自然的秋幻化为社会的秋,悲秋变为悲叹社会与人生,以致于悲秋主题变得日益社会化。

03 悲秋与心理

前已提及,秋因其自然物候特质,对文人们没有恐怖和痛感,容易让人得以深刻省悟和冷静的反思,在主体的深层心理结构中生发出一种能经久回味的美。悲秋具有惊人的宽容度,是可以产生于不同时代不同审美情趣人们内心的一种深沉的自我意识。

由大自然的生命体验、领悟到人生的一种意义,一种既朦胧可感又难以名状的精神境界——是充满活力的惊赞彻悟,还是无可奈何的怅惘感伤。总之,品味悲秋之作,总让人有一种感同身受、因文人们找到了将自身对象化绝好形式而引起的畅快之忱。

悲秋之作的欣赏者往往同时又是积极的复制者,前人动情留下的艺术载体,如今旧景仍在,余音缭绕,新的社会、自然信息又多方触发,又怎能不令人慨叹深思?

在悲秋之作中,客体大多不是具体特指的,既不确切言明是某年某月之秋季,又非确指某山某水之秋景。因为这样一来看似场景真实,其实反倒让人心力旁鹜,造成心理感受上的相对失真,影响人对特定情感的整体把握,甚或中断其向自身心理时空中去神思畅想。

悲秋之作内容如此庞杂,悲秋美感涵盖面惊人之大,缘其悲秋作品更具有诗的这种特点:

“诗家之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目睫之前也。”

如此,才会有较大的凝聚力、同化力。基于对这种美感效应的或明或暗、或先或后、自觉与不自觉的认识,后世悲秋之作大多是写“心中之景”,过分点儿说是“一切景语皆情语也。”

悲秋之意不在秋,而在借此唤起一种深沉的思考。这种思考以悲秋为媒介,才得以向理性高度升华。

悲秋意识深厚的美感积淀,存在于几乎每个中国文人心理素质中,因此主体一进入悲秋情境,顿生通感,思想接着思想,观念跟着观念,连绵不绝。随着感觉之后,关于以前所受的感觉的观念不断引起来,这些观念之后又跟着好些别的观念。这是一种特殊的创作心境,诗人百感交汇,精神高度亢奋。

可见,悲秋之作络绎不绝的欣赏者(复制者)正是得此要诀。特别是在阶级、民族矛盾尖锐激化时,以悲秋咏怀就更成为人们惯常的抒情方式。如元曲《王粲登楼》将原作《登楼斌》中本未写出登楼时令,改成对秋伤悲为了首愁抒意,秋愁一体,特定的秋景便成了最佳的背景选择。

如是,悲秋主题之让人深思,缘其是社会的人自身本质力量对象化的惯用形式,也是文人们有意利用这种模糊朦胧,包容力极大的审美情境来入境深思,是悲秋者寄托造境后,根据更深刻的内在要求将人化的秋景结成美的信息载体。

秋是周而复始,亘古常同的。但悲秋主题,这种产生于对自然审美解悟,又由主体情感哲思升华拓展的特定文学现象,其内涵被实践着的主体不断充实进更丰富复杂的理性内容。秋加上悲,就相当于系统论整体功能的“1+1>2”那样,产生惊人的艺术魅力和无穷的理趣。

我们可将悲秋主题看作是具有三个子系统的复杂的开放系统。

A组是客体意象:秋夜、秋山、秋水、秋月、秋云、秋雨、秋风、秋草、秋叶、秋树、秋雁、秋虫、秋蝉……

B组是主体情致:感伤故国、伤时悯乱、惜叹年华、伤离借别(征戍摇役、行旅在外)怀旧思故、悲悼亲朋、莫可名状……

C组是风格主调:悲慨、悲怆、悲痛、悲伤、悲哀、悲郁、悲凉、悲凄、悲苦、悲悯、悲惋、悲酸、悲悼、悲愤……

这三组悲秋主题子系统的各要素又与许多系统外的因素渗透融合。在系统中,悲秋之作正是以个别的意象、特定的情致、具体的风格主调,形成多种多样的排列组合。

它们彼此交叉渗透又各自独立,借助于悲秋系统的整体美学功能,反映出一种泛化与聚结、普遍一般与具体特殊、主客体、再现表现统一的意境。

它的每一具体篇章都与全系统息息相连,它的各分子共同组成了这个具有自然、社会和人心理的各种呈多变量非线性函数关系的整体。

这个整体处在中国社会的大系统中,具有民族的系统质。对人、社会与文学形成反馈,不断调节着民族的审美心理、审美习惯。

总而言之,正是悲秋主题呈现出中国文学发展的内在美学轨迹。悲秋主题的生命力,正是一个有真正审美知觉的民族,创造出传统的形式,通过代代传颂意味深长的固定主题,表达出了古代文人们生活中朴素的哀怨情怀。

#古代文人的故事#

阅读剩余内容
网友评论
相关内容
拓展阅读
最近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