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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里的岁月(散文)

句子大全 2009-08-07 12: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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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倒塌了,不是因为它老到了一种不足以支持自己身体的脆弱,而是因为社会发展的需要。发展是好事,但我的前半辈子时光消逝在了这里,这里有我的童年,我的青年,一直到我而立之年走出老宅上楼之前的三十二年中,有二十六年是在这里度过的。看着它房顶、前墙坍塌,遭到重创后的山墙、后墙、间壁墙颤颤而立,等待着不知何时会来到的被摧毁的命运,我很伤感。

记得在我六岁的时候,我还生活在山南背山面水的那间土房子里,据说那个老房子是我们祖辈居住过的老屋。当需要过梁檩木的时候,老屋被拆掉了盖了老宅。在山杏可以吃倒牙的时候,我们被接到了县城里。那个时候,五间房子的老宅在土房林立的县城东关这个地段,可是一枝独秀。它高大,红灰相间的砖石结构显得坚实无比,乡邻们看着它的时候,都是一脸的羡慕。

到了这里的我,家庭成员一下子增加到了十个人:威严得令人仰视的爷爷,慈祥和善的奶奶;那个说话很快,透着无所不通样子的黑龙江人姑父,厉害而敢说真话的姑姑,还有一个虽然只比我小两岁可还吃着奶的小表弟;我们自己家则是右手右腿有点毛病的爸爸,没有工作的妈妈,比我大两岁的姐姐和比我小三岁的妹妹。大概因为我们家五口人,人数最多的缘故吧,分到了西边的两间房子,爷爷奶奶和姑姑两家各一间半,共用一个外屋地(长大后知道这里叫厨房)。

在这里我们开始长大,那个时候觉得长大的过程是那么漫长。但还是在和姐姐妹妹小表弟分分合合的打架中,与不久后退休的爷爷打游击中,在爸爸妈妈的争争吵吵中,在我们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里,我长大着。

老叔从部队转业回来,在我们那个宽敞的大院子里盖起两间房子并娶妻生子,我的这个最小的弟弟也在长大着。这个时间里,姑姑家三口搬走了,他家的那间卧室成了我们家的,不过一直是爷爷的朋友的孩子、我家亲戚的孩子的婚房,我们五口人依然挤在一间房子里。大爷(大伯,父亲的哥哥)在与老叔家房子的并排处,盖起了两间大房子,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来住,而是老叔住了进去。到老叔家我的弟弟已经上了幼儿园的时候,也是我住校备战中考的时候,爷爷经历了与癌症顽强争斗一年多后,以去世宣告了自己的失败。老叔给奶奶养老,理所当然的,那两间房子归了老叔,老叔自己原来的房子卖给了租住在我家的表叔。不久,老叔把属于自己的房子都卖给了外姓人,到市里盖房子走了。表叔也把自己的房子卖给我的表姑,自己上楼走了。

这个时候的我,从师专毕业并参加了工作。我也开始知道该管家里的事情了:冬天,挖存储白菜萝卜的菜窖,在窗户外钉防寒塑料;春夏拉煤泥脱煤坯;下雪天知道担心菜窖别被大雪压塌了;下雨天听着已经老迈的过梁房檩咔咔响,默念着天晴了得用水泥抹房顶了;院子门口的大门该换了……知道我得了儿子后,一向少言寡语的父亲,高兴得一天里把院子里那三吨多的煤泥都脱成了坯。可惜的是,后来一场雨把这码放在院子里靠着三姑家山墙的四五百块煤泥坯子给泡倒了……

爸爸从那个开不出工资来的单位退休了,开始有了退休金,终于有保障了。我舒了口气,那个时候我的工资也非常低,一百多一点的样子,孩子又小,需要营养,我每个月只能给爸爸妈妈挤出五十块钱来,想一想那个时候我就内疚,怪自己对父母管护得太不够,怪自己没能耐!老叔在外边开了工厂,让爸爸帮着打更,其实也是在帮助爸爸渡难关。

儿子在长大,会说话了,会做怪样子逗人了。看着孙子一天天长大,爸爸乐呵呵着在变老,身体也在一天天变弱。儿子七岁的时候,我们买了楼房,父母亲离不开老房子,我们只得自己上楼,搬家那天我伤心得很,既有对老宅的不舍,更为父母不能和我们一起上楼而难过!好在妹妹一家三口搬了过去,对父母有了照应,我也安心了一些。以后的日子里,父母总是找借口过来,或者买几块油炸糕送过来,或者烙几张馅饼拿上来。我知道他们想儿子想孙子了,每到周末我就用自行车驮着儿子到老宅去,让爸爸妈妈看看他们的大孙子。

儿子上小学后去老宅的机会少了,爸爸妈妈只得来看他,七层高的楼,我们爬得都很吃力,爸爸却每每硬挺着爬上来,为的只是看上他大孙子一眼。

有一天,我刚到单位坐下,妈妈便打过电话来,我处理了一下工作赶回去,爸爸妈妈、妹妹、妹夫和邻居老陈大爷在胡同口等着我了。爸爸看见我,哭了,我心里预感不很好,因为从来没见父亲哭过!打车到市里住了院,父亲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入院时还能够自己上楼,还清醒,几天下来开始昏迷,然后还是离开了我们。那年我三十六岁,从老宅搬出来三年半多了。

以后的日子里妈妈和妹妹一家依旧住在老宅里,我依旧经常驮着孩子或和儿子一人骑一辆自行车回老宅。好在儿子比我还惦记他奶奶,到周末他最先张罗着回去,怕他奶奶着急。

二〇〇六年,妹妹决定买楼,和我商量卖掉老房子,买湖畔小区的楼,虽然对老宅非常不舍,但也必须同意,我没有理由让妈妈和妹妹们总是住在阴暗潮湿的老房子里。我也张罗着卖了自己的楼,到湖畔小区来买了楼,和妈妈一个小区住,心里踏实了许多。老宅里就再也没有我们自己家人了,听妹妹说买我们老宅的是一个做防水生意的南方人,把院子里的水果树全都放掉了,腾出地方来存放防水材料。这期间也去老宅看过几次,觉得她还在那儿,心里安生不少,甚至幻想着哪一天再把她买回来。

老宅,即将永远消失了,虽然它已经颓败,但是在我的记忆里,它永远是那样高大,结实而温馨……

责任编辑:谢宛霏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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