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地：忘不了 “绿梅”开放的那个春天（散文）

忘不了，“绿梅” 开放的那个春天

文/青草地

记忆中定格了这样一幅画面，一个蓝色瓷花盆，静静地端坐窗前，一根伶伶俐俐的花枝寂然独立，甩出一条毛茸茸的小尾巴……

那是一个春天。一天下午，办公室里，老师们正安安静静地坐着，有的批改作业，有的写教案。忽然，“ 咚咚，咚咚 ”，传来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

“ 请进。”

门 “ 吱扭 ” 一声被推开了，门口现出一张堆满笑容的陌生的脸。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提着一个塑料袋子走了进来，他略微点了一下头: “ 老师们好！” 很浓重的外地口音。

“ 你好！”

“ 打扰一下老师们，我从南方带来一些名贵的花枝和花根，好看不贵！您请看…… ” 他边说边从袋子里往外拿着什么。

“ 这是名品牡丹，品种新，颜色全，红黄蓝，任您选。这是大叶栀子，号称花中仙，花团大，花期长，香赛桂花，美比杜鹃。这是寒梅雪里藏，红白黄，斗芬芳。这是…… ” 每介绍一种，他都把手伸进袋子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很特别的根或枝。他所说的这些花，于我们来说，只在影视杂志里妖娆过，在文人墨客的诗词章句里芬芳过，而今，又在他薰香涂蜜的舌尖上怒放起来。于是，更加感慨北方花种的贫乏，仰慕南方物华天宝。当然，还有一份感恩和知遇之情，这些花名听一听都让人心荡神摇，现在，居然千里迢迢来到了我们身边，此等机缘，岂能错过？

来，姐妹们，挑起来！众姐妹纷纷离座，争相目睹这些奇形怪状的根。花开尚有时，暂且一睹花根为快吧！于是，这些或弯曲或笔直，或粗壮或纤细，颜色或深或浅的根系，一下子成了花神仙，诱惑着我们这些凡胎俗眼。

“ 我要一棵红牡丹！”

“ 好！这个是红牡丹！20元一个。”

“ 我要一棵大叶栀子！”

“ 这是大叶栀子！给大家便宜点，都按20元吧！尽着大妹子们挑！”

“ 有绿梅吗？” 我看了半天，发现唯有梅花是枝不是根，而且是鼓着芽苞的。

“ 哦，…… ” 他略微愣了一下，马上笑着说: “ 有，有！绿色的梅花，罕见着呢！” 说罢，已从扎堆的梅枝中取了一枝递给我。

“ 我也要一枝！” 马上有同事也买了一枝。

端详着这枝绿梅，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动，这泛着青光的皮，这鼓囊囊的芽苞，似曾相识啊！究竟在哪里见过呢？想不起来。终究还是有缘啊，要不，怎么会穿越千山万水出现在我的眼前？

得了宝贝似的，我把心爱的绿梅捧回家，专门为它买来一个水晶蓝花盆，又买来上好的花土、花肥来侍候它，只等一个馨香明媚的日子，一睹仙颜。

一直相信，每一朵花都是一颗不羁的灵魂，每一根草都与红尘有约，因此，当我眼见得一个小小的花苞开始萌动起来的时候，心底那份柔软的情愫岂是 “ 感动 ” 能形容得了的？于是，后来的每一个日子都是等待，都是煎熬 ……

然而，同事们带来的消息却并不乐观。“ 你那名贵的红牡丹扎根没？” “ 早干得没魂儿了，扔了！” “ 我的花中仙稳坐泰山，压根就没一点动静，水土不服啊，南方的花吃不了咱北方的苦。” “ 我那枝绿梅干成一根朽木棍儿了！也被我请出家门了！”

我却自豪得很，因为，我的绿梅是真真实实地成长起来了呢！

但是，心底越来越不踏实，这绿梅张开的花苞怎么这么眼熟啊？看不到嫩蕊娇瓣，那是一张毛茸茸的脸，上面布满褐红色稻谷般的小粒儿，怎么说呢，明明就是 …… 尽管我极不想承认，然而，它也太不争气了，竟然抖抖索索真的甩出一条毛茸茸的小尾巴来！不必置疑啦，这明明就是毛毛虫似的杨树花嘛！

终于，我不得不跟姐妹们宣布: “ 我的绿梅开花了，甩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小尾巴！”

“ 哈哈哈 …… ”

似曾相识吗？遍地都是杨树林，早已司空见惯！有缘吗？不过是一次华丽丽的欺骗！

让我久久不能释怀的，并不是损失了20元钱，而是那些与世无争的满是蓓蕾的 “花枝” 啊！它们何曾与谁结怨？本来，那是一个春天，经过一冬的蛰伏与历练，生命将开启一个新的纪元，然而，只因长得酷似梅枝，一场梦魇里，它们竟被砍削割裂，成了某些人牟取私利的工具！更有谁知，那些无辜 “花根” 的生死明天？相遇，本该是一场缘，为何成劫难？

忘不了，那个春天，一个蓝色瓷花盆，静静地端坐窗前，一根伶伶俐俐的花枝寂然独立，甩出一条毛茸茸的小尾巴，是青春无悔的诠释，还是今生不遇的哀叹？我却依然固执地相信，有缘才会相见，我愿静静地守候在它身边，疗治它的痛，抚慰它受伤的心瓣。如若它抽枝长叶，我愿移它到田边河畔。可它还是枯萎了，毛茸茸的小尾巴黯然凋落，悄无声息地躺倒在枯枝下。后来，便只剩了那个蓝色瓷花盆，沉默地迎候着一季又一季春天……

岁月悄悄流逝，往事渐渐走远，我却总也忘不了，“绿梅” 开放的那个春天！

作者:孙立梅，笔名青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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