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的 给大爷说句吉祥话（就不）

终于过年了。

小的时候，眼巴巴数着日子盼过年。就等着能多吃点零食，四处拜年赚点零花钱。那会每年大年初一，天还不亮就准醒，根本不用闹钟。甭管大雪还是下雨，蹬上棉裤套上棉袄就往外跑，生怕去晚了不赶趟。

压岁钱每年的数额几乎都是固定的，偶尔会随着当年物价的上涨小额上浮，当然也有可能根据叔叔大爷们当年的心情大额下跌。

那会最爱去大伯家拜年，老爷子早些年转业在北京，每年回家发压岁钱出手最阔绰。那会我就想，在首都工作一定是赚大钱的人，以后我也得去那。多年之后，来到北京，我才知道老爷子在北京生活这些年非常节俭，国营单位上班，收入也算不上高 ，只是对小辈们，舍得花钱。

除了压岁钱，老爷子每年还都能带回一些稀罕的点心，水果和糖。印象最深的是每年带回来的酒心巧克力，帽子形状的巧克力里有一些类果酒。那会看着新奇，多吃了一些，结果那一年的大年初一脑袋昏沉了一下午。

孩子拜年这事是个技术活，只靠体力的，往往只能收一些份钱，要是会说几句吉祥话，卖个萌，总会有额外的收入。在有限的挣压岁钱的生涯中，我一直是属于蓝领级别，靠力气收份钱的。所以看着嘴皮子溜，靠说两句吉祥话多赚钱的孩子，心里总是羡慕。

从小就不爱说吉祥话，准确的说，就是不咋爱说话。逢年过节，老人过寿，酒桌上最怕被叫起来敬酒说吉祥话。我记得爷爷过寿的时候，十多年前的事了，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到了我最难捱的敬酒环节，作为家族中的男孩，这是躲不过去的。因为年龄小，在大家族祖里排名比较靠后，在听别的孩子说敬酒词的时候， 我在心里扒拉着自己有限的词库，还剩下多少能说的。终于到我的时候，想好的一句话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宕机了，脸憋的像猴屁股，加上小时候抗拒各种油，如果当时有一面镜子，那我看到的应该是一张红里透着皴裂的猴屁股。男女老少，姑姑大爷叔叔婶子们都等着我开腔呢，十秒钟之后，可能是吧，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是漫长的憋脸之后，哇的一声，结束了这次例行祝酒。

后来，每每节日，到了说吉祥话环节，我的表现都不太好。后来长大了，这事能躲就躲了，小一辈里，还是有像我当年一样的孩子，而这些口拙的孩子总是被大人威逼或者利诱，给面前的长辈们耍上两句，就好像这是一项文艺表演一样 。不知道这些孩子心里有没有像我大年那样，心里有无数个野生动物翻腾。

你以为长大了就可以想不说吉祥话就不说了？

越长大，节日吉祥话的需求量只会比以往更甚。孩子要面对的不过是方圆几里叔叔大爷二姨三姑，成人了，面对是你手机里的通讯录各种朋友，亲戚，兄长，表妹，上司还有合作伙伴。从小年开始，那种看了第一个字都不想往下看的吉祥话塞满了手机。这些祝福语中，有多少是真心话，有多少是言不由衷的自动转发，大伙都懒得去分辨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不憋到最后一刻，我是不太想说吉祥话。即使是说，我也会手动编个短信，写的词当然也不会超纲的清新脱俗，只是聊表心意，不只是为了一个安慰自己的仪式。回信息，我也只挑一些看着有手工痕迹的信息回，互相问候的内里，其实是互相尊重。

年三十收到那么多，有多少还能记得是谁给你发的？过了这几天，你要是没发这些被人嚼过千万遍的吉祥话给某某朋友，他还会怪你没人情味。

靠吉祥话维系的人情味，这味该是有怪。

就好像小时候碰到面目可憎的亲戚跟你说，来，给蜀黍说句吉祥话，说啊，你倒是说啊，嘿，小兔崽，咋不说呢。

哇.......

我的故事讲完了，爱不爱听的，都该掏压岁钱了，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