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中单位名称的缩略原则

陈淑美指出现代汉语词汇的缩略，与语言使用的经济性原则有关，而从心理学的角度看，这又可溯源至人类的惰性心理。缩略表现在语言活动中，就是尽量少地使用语言单位，使用省力、概括性强的语言单位。然而，实际信息传达的需要又要求我们不能以牺牲必要内容或明确指示为代价。所以，缩略语的产生受到这基本的两方面的牵制。需要说明的是，只要能够满足以简洁形式明确地传达必要内容的要求，则缩略形式可以不只有一个，具体的使用选择还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

不同命名方式有各自缩略倾向

单位，指机关、团体或属于一个机关、团体的各个部门。单位名称的定位，指名称能指与单位所指之间的瞄准关系。有两种不同的命名方式均可以进行准确定位，即含义命名和性质命名。

含义命名指根据历史渊源或文献典籍等对单位进行命名，往往带有一定含义。例如，清华大学因所在地原为清代内务府园林“清华园”而得名。

性质命名指根据单位所在地、所属部门、开设目的等性质定位命名。大部分北京高校采用此方式。典型名称模式为：“方位名+专业类型+单位性质”。其中，方位名属于横向性质（如，北京与上海、广州等其他地点相对），专业类型属于纵向性质（如，师范类院校与其他类型的学校不同），加上院校自身单位性质（大学、学院等），便可对单位进行精确定位。

现代汉语词汇的基本缩略方法有：截取和紧缩。不同命名方式适用不同缩略方法，含义命名高校多为截取式，性质命名高校多为紧缩式。

浅析不同缩略方法

性质命名单位的缩略过程相对复杂，大体涉及以下几种方法。

基本紧缩方法，大体步骤是词语“划分+关键字”组合。例如，北京科技大学—北京/科技/大学—北 科 大—北科大。其基本缩略的原理是，将性质命名高校名称逆向分解为定位的不同性质，再分别进行缩略整合，因此符合保留必要信息的要求。在词语划分上，因为是对不同定位性质的拆解，故词语单位应尽量符合定位性质的要求。如，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航空航天是对学校专业类型的总体描述，所以划分词语应为“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而不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值得注意的是，按照基本紧缩方法得到的名称不能明确指代所指单位或产生歧义时，常采取特殊修饰方法，主要有顺延下字和细化分词两种。顺延下字指由其中一个词的关键字向后顺延至后字。例如，北京中医药大学，词语划分为：北京/中医药/大学，但是“北”和“中”的组合“北中”并不能明确所指对象，于是就顺延至下字“医”，构成“北中医”。细化分词指将词语划分进一步细化并重新选择再组合关键字。例如，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词语划分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但是“社大”并不能传达学校性质要素的全部内容，于是重新划分词语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简称为“中国社科大”。

进一步缩略法在实际生活中也有运用，就是对部分定位关键字进一步省略。具体操作时，也要考虑各种因素。首先，这与现代汉语韵律习惯有关。汉语更习惯于使用双音节词语。故在“横向定位+纵向定位+院校性质”的典型命名模式中，满足词义明确前提的可进一步缩略。例如，“中国人民大学”可以直称“人大”，因为中国以“人民”命名的大学是不多的，人民大学的知名程度可以保证这个简称不产生歧义。其次，这与字数限制也有关，缩略名称应力避冗长。例如，“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北 二 外 院，但实际简称为“北二外”，甚至进一步简称为“二外”。

各种方法都涉及关键字选取，选取遵循“取首原则”，即倾向于使用词语中的首字作为关键字，但也有部分例外情况。虽然一般倾向于使用词语首字，但也需考虑所选关键字是否能代表全词词义。判断代表性的标准有很多，如关键字字义与划分词词义的对应性、词性的一致性等。一个典型例子是，北京电影学院。按照取首原则的缩略名为“北电”。但是“电影”一词是偏正结构，“影”与“电影”词性一致，关系更密切。此外，“电”的本意是物质的一种属性，易令人联想起“电力”“电气”等词，所以其代表性的缩略名是“北影”。不过，“北电” 和“北影”在日常生活中都能听到，这实际上就是从不同角度考量取首原则和代表性原则的结果。

缩略不能脱离日常语言习惯

除上述原则外，还有一些限制因素，在缩略名的构成中均要注意。

首先是语境因素。在不同的语言环境中，单位名称的缩略名可能有所不同。这种语境包括场合、对象、历史、文化等，都有可能对缩略结果产生影响。以北京语言大学为例，其正式简称是“北语”，但很多人也习惯使用“语言大学”这一简称。这是因为在“北京”这一特定地理区域内，已经没有必要强调明显已知的“北京”一词，为突出校名区别于其他的性质，人们就将其称为“语言大学”。

韵律因素也有重要地位。缩略词的产生，有的时候也会重视韵律的优美。一般来说，平仄搭配的接受程度往往更高。根据孙赞的观点，北京理工大学中“北”“理”“大”三字均为仄声，连读时并不顺口，以阴平“工”字为尾，可满足人们对于韵律美感的要求。

为避免歧义，语义明确因素不能忽视。以中国农业大学为例，由于在现代汉语中已有“中农”一词，意为介于贫农和富农之间的农民，为避免误解，一般都采用“农大”这一简称。

同样为避免误解，也要考虑领域因素，即在不同的应用领域内有不同的行业使用习惯，缩略原则也会有所不同。例如，中国矿业大学习惯上称为“矿大”而非“中矿”，就是因为“中矿”更倾向于是一个工业集团或企业的名称，而不容易让人联想起大学。

通过对高校惯用简称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现代汉语对单位名称进行缩略的常规方法和基本原则。同时，我们也看到能广为接受的高校简称，基本都做到了在尽可能简洁的同时力避歧义，这也给在传播活动中如何简称新出现的单位机构才能提高传播效率，带来有益的启发和思考。

（作者单位：北京语言大学语言学系）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20年6月16日第1948期 作者：邢心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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