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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美学——赋到沧桑句便工

句子大全 2014-09-24 17:5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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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仙——姜夔

《吴都赋》云:“户藏烟浦,家具画船。”唯吴兴为然。春游之盛,西湖未能过也。己酉岁,予与萧时父载酒南郭,感遇成歌。

双桨来时,有人似、旧曲桃根桃叶。歌扇轻约飞花,蛾眉正奇绝。春渐远、汀洲自绿,更添了几声啼鴂。十里扬州 ,三生杜牧,前事休说。又还是、宫烛分烟,奈愁里、匆匆换时节。都把一襟芳思,与空阶榆荚。千万缕、藏鸦细柳,为玉尊、起舞回雪。想见西出阳关,故人初别。

我知道在很多人眼里,位居大宋词人榜首的应该是苏轼、辛弃疾乃至李煜、李清照等人,就算是晏殊、欧阳修,他们的知名度也远远高于姜夔呀。但是我坚持认为,就对生命的体验深度而言,姜夔是词人里面拔尖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落魄潦倒,更是因为他在那些悲伤岁月里的恒久挣扎,以及他把这种挣扎转化为文字的能力。倒霉的人多了,词人里面晦气的就更多了,词史上有点名声的,有几个不是伤痕累累呀,但大多数的人,是浮在了倒霉上面,把梅毒当成了花朵细细摩挲。

一.清客

一个人从事什么职业,处于什么样的社会阶层,固然与其才智努力相关,但起决定性作用的,却往往是- - 些个人所无法作用的身外力量。我想曹雪芹也许只是写实,他那只生花妙笔在刻画赵姨娘和贾环的可憎面目时,定然也是满怀悲悯的。但翻到《红楼梦》十七回,看到那些清客唯唯诺诺溜须拍马的丑态时,我还是不能控制自己那油然而起的鄙视之心。那时年少,从不曾设身处地想想,又有谁,会愿意仰入鼻息呢?

姜夔在《自叙》中写道:“嗟呼!四海之内,知己者不为少矣,而未有能振之于窭困无聊之地者。”他一生四海奔走,却没有一个功名。生活中的他定然是处处碰壁的,所以,晚年的他才会哀叹:“ 象笔鸾笺,甚而,今、不道秀句。怕平生幽恨,化作沙边烟雨。”

其实,他是有机会摆脱寄人篱下的尴尬身份的,但他放弃了。他曾依傍的张鉴是南宋大将张俊的诸孙,曾想出钱为他买个顶戴,为他所拒绝。他当然不是清高到无意于名利,他四十三岁时就向朝廷上《大乐议》、《琴瑟古今谈》,希望能够得个饭碗,四十五岁时又上《圣宋铙歌鼓吹十二章》,得到进士考试的机会后又名落孙山,可见,他是渴望戴上乌纱帽的,而他之所以拒绝张鉴的一腔好意,也许是因为他讲究程序正义罢?他一无所有,他之所以能面无愧色地立于天地间,是因为他做人的正直,满腹的才学。在儒教中国,“只可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是每个读书人获得尊严的唯一选择。 无论哪个朝代,通过科举进入仕途的官员都看不起那些投机取巧者。

后来张鉴又想割让锡山给姜夔,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成功。姜夔喟叹道:“借乎平甫(张鉴的字)下世,今惘惘然若有所失。人生百年有几,宾主如某与平甫者复有几,抚事感慨,不能为怀。”文里的“失”,除了感慨子期不再外,也许还有一点是因为那交臂失之的锡山罢?

张鉴死后,姜夔贫无所依,浪迹于浙东、嘉兴、金陵等地,大约在公元1221年死于杭州,贫不能殡,在吴潜等人的资助下,才得葬于杭州钱塘门外西马塍外。

用,假如以功名事业作为评价标准,那么姜夔可算是--个彻底的失败者。他杰出的才华不能给他带来一官半职,他为人的正直也只能让他衣食无着。而像他这样- -个落魄者 ,却还要说什么“越只青山,吳惟芳草,万古皆沉灭”,则更令人心寒。他不是苏轼,有过很高的地位,苏轼说“一蓑风雨任平生”,那是潇酒,可以赢得如雷掌声;而他说“谙世味,楚人弓,莫仲仲”,只能换得讽刺与冷笑。而他也确实不曾吃到过葡萄,对于酸葡萄这样的质问,他除了长叹外,又还能说什么呢?

也许正是他这种老庄式的虚无思想,才使他未曾得到鲁迅的注意。鲁迅是主张反抗绝望的。

在《从帮忙到扯淡》-一文中,鲁迅写道:“就是权门的清客,他也得会下几盘棋,写一笔字,画画儿识古董,懂得些猜举行令,打趣插科,这才能不失其为清客。也就是说,清客,还要有清客的本领的,虽然是有骨气者所不屑为,却又非搭空架者所能企及。”注意,鲁迅说有骨气的人是不做清客的,而这个结论,验诸委费,却未必成立。我想,鲁迅在写下这段话时,定然不曾想到姜夔罢?像姜夔这种失意文人,也许注定是不能家喻户晓,成为明星的。

二.情人

姜夔三十余岁的时候,在湖南结识了千岩老人萧德藻。萧极爱其才,认为“四十年作诗始得此友”,于是妻之以侄女。我不知道姜夔是因为饥不择食,还是因为盛情难却,娶了这个女子,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之间是没有多少感情可言的,否则,以姜夔之才华,之多情,何以在他现存的八十余首词里,不曾找到一篇是咏叹夫妻情深的呢?要知道,仅仅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歌女,姜夔就曾经填词一首:“京洛风流绝代人,因何风絮落溪津。笼鞋浅出鸦头袜,知是凌波缥缈身。红乍笑,绿长颦,与谁同度可怜春。鸳鸯独宿何曾惯,化作西楼一缕云。”而他那首关于小红的诗就更广为传诵了。

网报这是可以理解的。姜夔四海漂泊,没有功名,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这就意味着做妻子的没有人可以满足性欲,没有可以夸耀的地位,有时候还要喝西北风,这怎能叫人不心生怨恨呢?我前几天还在《厦门晚报》上看到一个报道,道是妻子逼迫下岗的丈夫去做鸭,古人虽不如此(是否与古代没有鸭店有关? ),但那冷眼,想来是少不了的。

姜夔一生定然十分缺乏可以倾诉的异性,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但没了钱,满肚子的墨水也只能化为苦水,也因此,那仅有的艳遇,也就弥足珍贵。我粗略地做过统计,在姜夔现有的八十四首词里,关乎这段往事的就有十六首之多,接近总数的五分之一。

姜夔在二十二岁到三十二岁期间,年少浪迹,往来江淮,曾在合肥有过一段终身难忘的情遇。这段故事里的女主角应该是两个人,而且是青楼女子,因为在《琵琶仙》里,姜夔曾这样写道:“双桨来时,有人似、旧曲桃根逃叶。”郑文焯《清真集校》有言:“倡家谓之曲,其选入教坊者,居处则曰坊。”而桃叶是王献之的妾,桃根她的妹妹。

姜夔的这部分词大多都是广为流传的名篇,如《踏莎行.燕燕轻盈》、《琵琶仙6双桨来时》、《淡黄柳》、《长亭怨慢》《摸鱼儿》《鹧鸪天.元夕有所梦》、《江梅引》、《秋宵吟》等。对姜夔一直挑剔有 加的王国维,说他唯一欣赏的一句白石词,便是《踏莎行.燕燕轻盈》里的“ 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而清朝著名的评论家陈廷焯则说,自石词里最沉痛的,是“阅人多矣,谁得似长亭树。树若有情时,不会得青青如此”,这一句出自《长亭怨慢》。其他各篇也都有传世名句:

春渐远,汀洲自绿,更添了、几声啼焰。(《琵 琶仙》)马上单衣寒恻恻。看尽鹅黄嫩绿,都是江南旧相识。(《淡黄柳》)

无人与问,但浊酒相呼,疏帘自卷,微月照清饮。(《摸鱼儿》)

谁救岁岁红莲月,两处沉吟各自知。(《鹧鸪天元夕有所梦》)

俊游港陌,算空有、古木斜晖。旧约扁舟,心事已成非。(《江四菜梅引》)。

但盈盈、 泪洒单衣,今夕何夕恨未了。(《秋宵吟》)

读这些词,你会发现,姜变是以一种克制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悲欢的。他不像李清照说得那么露骨:“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李清照诉说自己的思念是肆无忌惮的,也因此,才会被一些道学家看成是淫妇。

限那么哪种方式好呢?我想,如果是北方人,可能更喜欢李清照,如果是南方人,可能更欣赏姜夔,而我们知道,李清照是山东济南人,一生大起大落,姜变是江西鄱阳人,一直沉沦下僚。

点a后来的张炎(张鉴的孙子,宋词的最后一位大家)之所以对姜夔推崇有加,就是因为这种“克制”。他说:“词欲雅而正,志之所之,一为.情所役,则失其雅正之音....所以出奇之语,以白石骚雅句法润色之,真天机云锦也。”张炎所赞赏的,恰恰就是王国维所不满意的,这是很有意思的一个问题,关于这个,下面再说。

三,朋友

与那些关乎风月的篇章相比,姜夔写给朋友们的就要逊色许多。姜夔和了辛弃疾好几次,我熟悉的只有一句:“中原生聚,神京耆老,南望长淮金鼓。”其他的要么强凑篇幅,要么就像王国维所说的,没有辛弃疾的襟怀学稼轩词,只会画虎成犬。这是不足为怪的,因为一一个大男人,在女人面前发发牢骚,叹叹身世,那叫风雅,就像柳永,厮混于青楼酒馆,就笑眯眯地自嘲:“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而这种话是不能在朋友面前说的,朋友也者,志同道合,关注的当是民众民族这等大事,所以即使是在为范成大贺寿,姜夔也一不留神就扯上了这么一句:“卢沟旧曾驻马,为黄花闲吟秀句。”说的是范成大当年出使金国的辉煌事迹。假如姜夔一味赞叹范成大过的是贾宝玉的生活,那么只怕不是搔到痒处而是碰到痛处了。这或许就是中国男人老做“红袖添香”这种白日梦的缘由所在罢?因为满肚子的苦水,只有在女人面前才能倒出来。所以,古人说的“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或许恰恰应该相反呢!

姜夔也许只有在和朋友们开玩笑的时候才能把自己的本事显露出来。他的朋友张仲远是一个“妻管严”,妻子认识几个字,又“性颇妒”,凡是客人的来信,她都要首先检查一番,看看有没有应该追查的蛛丝马迹。于是姜夔就填了一曲《眉妩》,虚构了张仲远和其他女人鬼混的伟大壮举,这首词全篇如下:

看垂杨连苑,杜若侵沙,愁损未归眼。信马青楼去,重帘下,娉婷人妙飞燕。翠尊共款。听艳歌、郎意先感。便携手、月地云阶里,爱良夜微暖。饰, 无限。风流疏散。有暗藏弓履,偷寄香翰。明日闻津鼓,湘江上,催人还解春缆。乱红万点。怅断魂、烟水遥远。又争似相携,乘一舸、镇长见。(《眉妩》)

据说张氏看到了以后,立刻让张仲远鲜血淋漓,不能出外了。

我一直怀疑,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时,两个人之间是否还真有可能“情甚骨肉”呢?如果可以,那么古代的皇帝为什么还要为缺乏朋友而慨叹唏噓?姜夔在《自叙》里所说的他和张鉴之间的亲密关系,只怕也是一种美化了的回忆罢?他有-首和张鉴开玩笑的《少年游》,比起上一首,明显不那么挥洒自如:

双螺未合,双蛾先敛,家在碧云西。别母情怀,随郎滋味,桃叶渡江时。下两扁舟载了, 匆匆归去,今夜泊前溪。杨柳津头,梨花墙外,心事两人知。(《少年游戏平甫》)

这首词说的是张 签纳妾之事,或许是我太过敏感了,读此词,总觉得姜费是在强奸人意。当然,那时候的风俗与今天大不同,我们今天不可原谅的,在那个时代,也许正是文人风流呢。

白石词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很多都有小序,有的小序就是- -篇极好的文章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序与词的内容往往重复,这个前人也已经指责过了。我读到一篇却没有这个毛病,序讲述背景,词描绘眼前,两者相得益彰。这便是《角招》,在姜夔关乎友情的所有词里,最令我心折的一篇。

风(小序)甲寅春,予与俞商卿燕游西湖,观梅于孤山之西村,玉雪照映,吹香薄人。已而商卿归吴兴,予独来,则山横春烟,新柳被水,游人容与飞花中。怅然有怀,作此寄之。商卿善歌声,稍以儒雅缘饰。予每自度曲,吟洞箫,商卿辄歌而和之,极有山林缥缈之思。今予离忧,商卿一行作吏,殆无复此乐矣。为春瘦。何堪更绕西湖,尽是垂柳。自看烟外岫。记得与君,湖上携手。君归未久。早乱落、香红千亩。一叶凌波缥缈,过三十六离官,遣游人回首。测便犹有。 画船障袖。青楼倚扇,相映人争秀。翠翘光欲溜。爱着宫黄,而今时候。伤春似旧。荡一点、春心如酒。写入吴丝自奏。问谁识,曲中心、花前友。(《角招》)

在上一年的年末(1193年),姜夔曾发出这样的哀叹:“江淹又吟恨赋,记当时,送君南浦。万里乾坤,百年身世,唯有此情苦。”姜夔出生于1155年,那时已经接近而立之年了,却还是一事无成。在落魄潦倒的日子里,能有几个患难之交,当然是极为难得的,而阴晦生活里的这点.亮色,也因为造化的安排而终于暗淡,自然更加叫人心酸。

四.随想

地位卑微,前途无望,人就没了锐气;而寄人篱下,俯仰由人,慢慢地也就丧失了发笑发怒的资格。姜夔是悲观的,他似乎t开始就是个暮气沉沉的老人,在他的词作里,你能看见唯唯诺诺欲言又止。岳飞的怒发冲冠,辛弃疾的似雪衣冠,都是他所缺乏的。他们的起点不一一样, 也就决定了他们的终点也不一样。

所以,自石词就缺乏了一种穿透力力,他习惯的是缓斟慢酹,浅吟低唱,也因此,他的长调要比小令好。他的小令,除了《点绛唇,燕雁无心》、《鹤鸪天;肥水东流无尽期》等有限几首外,其他的放到五代北宋,是算不上一流的。因为只有长调,才有足够的空间,让他慢慢铺排,写尽心中哀怨。

这或许就是王国维所说的“隔”吧。王国维屡屡说:“白石词虽然格调高绝,却终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隔了一层。”王国维欣赏的是李煜那种出诸天性的一泻千里,至于姜夔这种欲笑还顰,欲歌先敛的风格,是他所不喜的。

而张炎却不这么认为,他欣赏的正是这种“隔”。他说:“白石词如野云狐飞,去留无迹。”又说:“白石....不惟清空,又且骚雅,读之令人神观飞越。”

张炎是古代文人,出身世家,用马克思的话说,是从头到脚都流着幽林远涧的那种悠远气息,而王国维是现代人,深受西方哲学的影响,他用“境界”一词作为标准,或许已经背离了传统的美学。因为在中国古代,模糊,也就是“隔”,向来就是最高的境界。

也因此, 姜夔在他死后 的几百年里大受欢迎也就不足为奇了 ,如朱彝尊、陈廷焯等都对他有极高的评价。我常想,如果中国古代也有版权版税这些东东,那么曹雪芹他们是否就不会如此落魄呢?但反过来,假如这些都是现实,那中国的文学宝库里还能有那么多的璀璨明珠吗?试看今日中国,可曾有什么是可以和唐诗宋词明清小说并列而不朽的?

虽然,鲁迅说过,“穷愁着书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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