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登英系列行走散文之九丨莫高窟（不想醒来的飞天梦）
对世界著名的文化宝库敦煌莫高窟，我虽然神往已久，却在很长时间里只能遐想不能瞻仰，心里便充满了无尽惆怅。后来虽然去了一次，它依然还像一个残梦一般让我沉湎其中，想找回全部记忆却又找不回来，因此神思恍惚不愿醒来。
关于莫高窟的历史遗迹和经典传说有很多文献记载，更有文人墨客写过的无数文采飞扬的游记随笔和书法作品，她博大精深的文化艺术积淀了太重的分量，令我常常想读却苦于不能深刻领悟，也就不敢随意解读，生怕自己的浅薄玷污了她的深奥。所以喜欢一边旅游一边写作的我虽然满怀虔诚地仰慕，但仍心有畏惧，一直不敢动笔。但是莫高窟，那个触动我心扉的名字，一直盘踞萦绕在我的脑海心底，久久不能释怀……
第一次知道莫高窟这个名字和地方还是在小学时候的课本上。那些美妙的文字描写和精美的配图，实在令人无限羡慕。可是敦煌是个多远的地方，遥远得简直超过了我的想象。就算有千种期盼万种神往，也仅仅限在梦中而已。再到后来看了一部歌舞剧电影《丝路花雨》，古老神秘的传说，美丽迷人的衣裳，凌空飘逸的舞姿，我心中的莫高窟简直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让我的心沉陷在对仙境的神往里无力自拔。
后来我就持续地做着同一个梦：我在梦里游荡着，走在通往一个神仙所在的富丽堂皇的宫殿的路上，可我的梦境往往被驿道上的风沙吹得东南西北不知去向，醒来时只能在家里的土炕上情不自禁地流着泪，蹬腿叹息。那颗小小的心里，暗暗痛惜自己生错了地方，怎么不出生在离莫高窟最近的敦煌？哪怕是到它附近的沙漠里放羊，也好有机会前去瞻仰那些雕塑和壁画，学一学壁画上那些漫天飞舞的飞天神佛凌空舞蹈的模样！再长大点后，随着看到关于莫高窟的文字和图像介绍越多，想去莫高窟一睹飞天芳容的渴望就越加激烈，成为我很多年醒里梦里的最大理想。
这个美丽的梦想令我一望就是三十多年!这个时候我已经上班好几年，按照年龄和阅历应该完全有资本去好好瞻仰心中的圣地。可是却因为各种人事的耽搁，一直到2011年的国庆节前才请了公休假前往。
非常幸运的是，我所在的小城虽然交通不是太便利，但是恰好有一趟旅游专列从省城始发经过这里短暂停靠后直达敦煌！停车的时间刚好是下午七八点，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就到敦煌！这是多美的事啊！恰好可以在一夜安睡后于第二天早上的晨曦里在神仙居住的敦煌醒来！可这个季节正是西部旅游的好时节，那一趟火车那几天的卧铺票已经预售完，从省城出发时已经满载乘客，早就卖完，只能买坐票，但售票员告诉我可以中途等人下车后补上卧铺！也罢！坐一路就坐一路吧！
清楚记得那是2011年的9月23日，蓄谋很久的公休假得以实现，于是就在那个周五下班后拎着箱子直接出发，奔向火车站。我的大敦煌，我的莫高窟，我的飞天神佛，我的千年壁画，我来啦！
我买的是普通硬座票，同行的不都是闲散的游客，多数是上瓜州（曾经叫作安西）打工摘棉花的民工。从他们的穿着和言谈中，我重拾对现实生活的记忆，明白了还有很多人的生活并不是阳春白雪。车上闷热吵闹，充满汗臭、脚臭，甚至还有混合了廉价烟草味的口臭，我能忍受各种气味的熏染不去嫌恶，却在各路乡音的呕哑啁哳中无法入睡。
颠簸半夜后，车到瓜州，很大一部分人下了车，提走了他们的大包小包，车厢里一下子松动不少，也清净不少。但我实在太困想睡觉，悬垂半夜的双脚和小腿也早肿胀不堪，一按一个坑，就加了近二百元补了一张卧铺票。虽然是上铺，但好歹能够放平自己疲累的身体和松弛一下肿胀的双脚了。
上了铺心满意足地倒在座位上，却良久睡不着。听着车轮摩擦轨道的沙沙声，看着窗外的天色时暗时亮，我知道这是黎明前的黑暗，火车正满载大家的各种愿望，穿越无边的漠野，奔向盛放着我多年梦想的敦煌。我内心充满了兴奋和期待，还有梦想终于圆满的幸福渐渐地眯上了眼……
在一阵躁动中醒来，看见人们在逐渐地收拾行装，再看窗外天色已大亮，也看见了老远处敦煌火车站的巨大标牌。便也赶快收拾好行李下车。几分钟后，我站在广阔无垠的大漠里建起的车站上，初秋的清晨有点冷，幸好来自高原的我有备无患地穿了件薄毛衣，完全可以抵挡沙漠上的风寒。
我是个典型的不知死活却喜欢到处乱闯的路盲，虽习惯了一个人出门却经常分不清东西南北。在车站转悠好久，好歹打听到通往莫高窟的大巴车车站在市里，可是要从这里倒车到市里不是很麻烦吗？干脆就在路边等，心想反正这应该还有通往景区的车，实在不行，跟人拼车也是可选之举。果不其然，一会儿后，一辆从市区驶来的黑色小车停在了路边，走下来两个女的向我打招呼。走过去问过，才知她们也是包车去景区的，车主负责拉进莫高窟再到月牙泉，然后送回到火车站。说好全天包车200元，加我一个每人平摊70元。我不知道这里的行情，但是按照常规算算也合适，就和她们拼了车一起出发。在车上了解到那俩女的来自新疆，也是利用到内地出差的机会到此游玩的。
未到莫高窟门口，就已经有很多与莫高窟有关的标志性的东西在那里。比如，一路上的飞天雕塑、路灯上的飞天标志，就连地上的下水道盖上也是飞天的浮雕或者凹凸印花，还有很多摆卖沙漠特产的摊位，也放了很多和莫高窟有关的画册和纪念品！而我带来的“丝绸之路·国际天马旅游节”一套明信片在这里派上了大用场！一套十几张明信片总共十多张，买的时候是68元，里面的每一张对应着一个景区，其中一张莫高窟景点的可以享受门票五折优惠！这样一来，那张价值两三块钱的明信片就将原本120元的门票钱免了一半！而她们在一个摊子上花40元买了同样的两张，享受了门票打折的优惠后，也各自省了20元，想想还是我划算得多，心里不禁暗自得意！
进了莫高窟，我就被那一个个雕刻在一座石山上的高大洞窟和里面的精美雕塑和壁画震撼了！但是离开导游的讲解，多数人并看不懂那些壁画和雕塑蕴含的高深意思。我们很幸运地跟在了一个有导游解说的旅游团后面免费蹭听，我唯恐记不住那么多丰富而令人难以忽略的故事，就拿着笔和小本子做简单记录，关于莫高窟的人文历史、关于它的美丽传说、关于它的多舛命运……一个个传说那么引人入胜，一尊尊佛像那样令人肃然起敬，每一个洞窟就是一部厚重的文化艺术和历史教科书！
那两个同伴却很快地厌倦了。她们跟着走了几个洞窟，随便看了看几幅壁画和雕塑后就走出洞窟，远远地站在外面举头看山崖看石壁，看游客们穿的华丽衣服，但好歹还算有点耐心地等我在后面的几个洞窟走进走出，记下导游的讲解和看到的神佛……
可是，精美宝贵的千年壁画是可以这样走马观花就一带而过的吗？神秘厚重的历史文化是可以这样顺耳一听就随便领悟的吗？古今中外闻名的历史遗迹莫高窟，可是一座举世闻名的佛教艺术宝库、一个有1600余年历史的旷世奇葩啊！这里保存有从十六国后期到北魏、西魏、北周、隋、唐、五代、宋、西夏、元等各代洞窟492个，彩塑2415身，壁画45000多平方米,唐宋木结构建筑5座，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宏大，保存最完好的佛教艺术宝窟呀！就算你不懂艺术和佛法，就算你很懂或者不爱，也不能忽略这风沙中屹立了上千年，遭遇了大自然恶劣气候、历代战乱和不同文化侵袭、冲击和破坏等天灾人祸仍屹立不倒、熠熠闪光的不朽杰作啊！
敦煌历来就是古代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就像天界降到戈壁沙漠里的一个神仙居所，而莫高窟珍藏的艺术珍品就是镶嵌在神仙冠冕上的一颗珍珠，是浩瀚史海中无数沙砾在珠贝肉体里痛苦磨砺的结晶。尤其是莫高窟坐落在三华里长的鸣沙山上，密密层层地建造了近千个洞窟，南北总长1600多米，上下排列五层，大小洞窟错落有致、高低排列鳞次栉比，洞窟内布满了彩塑佛像和以佛教故事为题材的壁画。彩色佛像共有2000多身，最大的一个高达33米，4.5万平方米的墙壁上画满了各种佛教题材的壁画，绘画技巧异常高超，数量惊人，如果一方方连接起来，可排成50多华里长的画廊，异常壮观。它既是我国，也是世界现存规模最宏大、保存最完整的佛教艺术宝库。近代发现的藏经洞，内有5万多件古代文物，由此衍生专门研究藏经洞典籍和敦煌艺术的学科——敦煌学！
我们平时旅游可以走过路过看过，给自己走遍大江南北壮丽山河的脚步添上一抹浓墨重彩，可是，关于大敦煌，关于莫高窟，这样的旅游，真的是暴殄天物啊！
何况，莫高窟一直以精美的壁画和形象的塑像闻名于世，它与龙门石窟、云冈石窟和麦积山石窟合称为中国四大石窟艺术。包括建筑艺术、彩塑艺术、壁画艺术和敦煌文书四大部分，是集建筑、雕塑、绘画三位一体的立体艺术，是一部形象的百科全书，尤其以数量浩繁、技艺卓越的壁画艺术向人们展示了公元四世纪到十四世纪千余年间的社会历史图景。其内容极为丰富，古代民间艺术家在继承中原汉民族和西域少数民族艺术优良传统的基础上，吸收融合了外来的表现手法，发展成为具有敦煌地方特色的中国民族风格的佛教艺术。这些规模宏大、为数惊人的宗教艺术品，为研究中国古代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地理、宗教、社会生活、民族关系、中外友好往来及文化交流等，提供了浩如烟海的珍贵资料，是人类恒有的文化宝藏和精神财富……
莫高窟佛窟中第一窟为千佛殿，其南段和中段为佛窟，北段是塔龛。窟内壁画是明代重修绘制的。方形中心柱四面分为4层塑像，第一层每面开拱形大龛，里面有一尊塑像，外两侧各塑一尊菩萨，龛楣两侧有悬塑飞天数身。浮雕的飞天空悬壁间，凌空飞舞，活灵活现，是不可多得的艺术精品。其余各层洞窟由于开凿时间不同，泥塑彩绘内容、手法、风格也各有千秋，略有不同，虽然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但是从偶然残留的边角和印记依稀可以看出当初的精美绝伦。
好多洞窟的塑像和壁画在19世纪末就曾遭遇八国联军的洗劫，很多佛像、壁画和书籍经卷被抢劫被损毁，小点的佛像整尊被挪走，很多精美绝伦的壁画整张揭下，更多的文书资料车载马驮，那条贯通中西方用来传播文明和友谊的丝绸之路成为侵略者抢劫运宝的阳光大道，记录和承载着聪明能干的中国人民智慧结晶的无价之宝源源不断地运往异国他乡，成为国人永远的遗憾。但这些稀世珍品却偏偏在被运到国外后得到那些被我们称作流氓恶棍、强盗禽兽的人们从国家元首到平民百姓的顶礼膜拜和精心保护，至今仍完好无损地藏在他们的博物馆里，它们作为侵略者的累累罪行的证明和他们用于炫耀武力的战利品的同时，也成为人类共同的财富得以保存，而劫后余生的部分，却在“文革”中被一帮更加疯狂、更加无知野蛮的暴徒火烧、炮轰、刀砍、枪击，毁于一旦，毫发未留！从很多取自国外博物馆的复制品和文献资料来看，当年侵略者的占有和抢劫居然成为这些人类共同的珍宝得以幸存于世的幸事！
这些石窟看上去富丽堂皇。绘于洞窟的四壁、窟顶和佛龛内的壁画色彩艳丽，内容丰富，有佛经故事、山川景物、亭台楼阁、花鸟鱼虫等，佛教史迹、经变神怪、供养人、装饰图案等多种题材，此外还有很多表现当时狩猎、耕作、纺织、交通、战争、建设、舞蹈、婚丧嫁娶等社会生活各方面的画作，是从古代十六国开始到清代1500多年间的民俗风貌和历史变迁的艺术再现。这些艺术作品博采中西方艺术特长，凝聚了历代艺术家的心血和风格，既反映了中华民族兴旺发达的文化，又反映了古往今来中西方文化艺术交流的源远流长，雄伟瑰丽，美不胜收。
莫高窟所处山崖的土质为较松软的砂岩，不适合制作石雕，所以莫高窟造像除四座大佛为石胎泥塑外，其余均为木骨泥塑。塑像都为佛教的神佛人物，排列有单身像和群像等多种组合，群像一般以佛居中，两侧侍立弟子、菩萨等，这些塑像精巧逼真、想象力丰富、造诣极高，而且与壁画相融映衬，相得益彰。
位于石崖中部的弥勒佛坐像，也叫“北大像”，高35.6米，由石胎泥塑彩绘而成，是中国国内仅次于乐山大佛和荣县大佛的第三大坐佛。此尊佛像正处在崖窟的中段，与崖顶等高，巍峨壮观。其木构为土红色，檐牙高啄，外观轮廓错落有致，檐角系铃，随风作响。容纳大佛的空间平面呈方形。楼外开两条通道，既可供就近观赏大佛，又是大佛头部和腰部的光线来源。这座窟檐在唐文德元年（888年）以前就已存在，当时为5层，北宋和清代都进行了重建，并改为4层。民国年间再次重修，形成现在的9层造型。
莫高窟壁画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处处可见漫天飞舞的飞天形象。飞天是侍奉佛陀和帝释天的神，本是男性，但因其眉目清秀、衣袂飘飘、身姿婉转、能歌善舞，被民间视作女性。一面面墙壁之上，飞天在无边无际的茫茫宇宙中飘舞，有的手捧莲蕾，直冲云霄；有的从空中俯冲下来，势若流星；有的穿过重楼高阁，宛如游龙；有的则随风漫卷，悠然自得。画家用那特有的蜿蜒曲折的长线、舒展和谐的意趣，呈献给人们一个优美而空灵的想象世界。民间天女散花的故事和绘画，其实就是从敦煌壁画中的飞天衍生而来。
游赏之中，我看到在这美丽瑰奇的人间宝库里，有一尊佛像有点奇怪，体态丰腴美满、容貌秀丽高贵、衣饰隆重华丽，尤其是胸部高耸、脚趾圆润还点了红漆，不太像是一尊佛像，倒像是人间的一位贵妇！一干游人过来，导游正好开始解说，我不禁贴耳听去。
原来这尊雕塑于晚唐时期的佛像，实乃唐朝女皇武则天的通天法身！怪不得她威严中透着魅惑，端庄中透着妖冶！佛法无边，唐朝作为一个崇尚佛学的朝代，皇恩浩荡，也重修和开凿了很多洞窟，武则天作为古今中外为数不多的女性皇帝，她的盖世美貌、文韬武略举世无双，世俗权力超过法力自是必然。人们为了纪念也好，超度也好，慑于淫威也好，在这天遥地远的人间天堂为她塑一尊法身也是极正常的事。
听过解说，再去看她，只见这尊佛像更不像佛像，更有了人间美丽女子的芙蓉俊貌，宛若则天复活、媚娘重生，就那样带着无尽魅惑站立人间凡尘，却又在神圣的佛殿之上。不过在她与生俱来的端庄高贵面前，我们凡间百姓就是在百年后的今天也只能仰其鼻息，顶礼膜拜，不敢高声大气不敢忤逆造次。看来有些德行修为就算修行千年也是不可超越的。
如果说则天女皇的雕像令人称奇的话，还有一尊雕像却就令人啼笑皆非了。那就是塑在一个大殿里的太上老君像。洞窟四壁也跟其他洞窟不同，多了烟火熏染的痕迹。莫高窟不是一个佛教的圣地吗？这里的雕塑、壁画、各种典籍不都在阐释佛教教义吗？何来道教先祖的雕塑？事情还得从20世纪初一个守窟的道士王圆箓说起。
公元1900年，借住莫高窟许久的道士王圆箓决意将被遗弃许久的部分洞窟改建为道观，便组织人对其进行大规模清扫。当他在第16窟清除淤沙时，偶然发现了北侧甬道壁上的一个小门，打开后，出现一个方形窟室，里面放满了历代文书和纸画、绢画、刺绣等文物，包含了从三国魏晋到北宋时期的佛教经典、织绣作品和绘画，内容包含佛、道等教的宗教文书和文学作品，还有契约、账册、公文书函等世俗文书。这就是著名的“藏经洞”。
藏经洞的内壁绘菩提树、比丘尼等图像，一座禅床式低坛上塑有高僧洪辩的坐像。从洞中出土的文书来看，最晚的写于北宋年间，且不见西夏文字，因此可推断藏经洞是公元11世纪时，莫高窟的僧人们为躲避西夏军队，在准备逃难时封闭的。莫高窟藏经洞是中国考古史上的一次非常重大的发现，其出土文书多为写本，少量为刻本，汉文书写的约占六分之五，其他则为古代藏文、梵文、齐卢文、粟特文、和阗文、回鹘文、龟兹文等。文书内容主要是佛经，此外还有道经、儒家经典、小说、诗赋、史籍、地籍、账册、历本、契据、信札、状牒等，其中不少是孤本和绝本。这些对研究中国和中亚地区的历史，都具有重要的史料和科学价值。
但藏经洞的发现既是敦煌艺术的辉煌再现，也是莫高窟的可怕灾难！道士王圆箓为了使他信奉的道教在当地民众中站住脚，博取最大的香火和财富，就要博取地方豪绅和权贵的支持，他将藏经洞里的各种精美的绢画、丰富的经卷文书源源不断地拿出来送给乡绅，献给地方长官，献给驻地军官，犹如探囊取物般随便，更胜进了自家后院，一些文物典籍就这样被他当作昌兴道教的礼品，结交官僚的敲门砖。后来更兼之地方豪绅、官僚、军阀的强取豪夺，一个窖藏丰富的藏经洞，凝聚了几千年人文的历史和佛教经典，由于当时佛徒僧众的保护迷藏，历经几代战火和千年风沙没有被毁，却毁在了一个在烟熏火燎中撅着屁股给太上老君叩头膜拜的腌臜道士手中！当然历史的真相也许不是这么简单，王道士也有他的难言之隐，可是谁又不说藏经洞文物的丧失中作为首位发掘者的他难辞其咎呢？要是他在发现后，好好用脑子想想，大可以再次密封啊？就算不能重见天日，但也不会让那样多的宝藏遭遇洗劫，令佛祖震怒、民众叹息吧？
再后来，一个外国人来了，一大批外国人来了，蓝眼珠黄头发的西洋人、黑眼睛黑头发貌似国人却又长着粗短腿操着八嘎鸟语的东瀛人来了，一个个打着旅游的旗号、科研的旗号，要、买或者偷、抢，拿走了几大车，几百件、上万件……一个浩瀚丰富的艺术宝库经得起几次这样的折腾？再后来，更为无知狂妄没有任何目的却只想破坏一切的“文革”小兵来了，对着所剩无多的文物古迹看不懂也不想看，只信一个号召：“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用炮轰、火烧、枪击、石砸，用尽手段，极尽折腾之能事，将那些外国人没有搬走、大漠风烟没有吹走的佛像和壁画，砍头、断臂、剥皮、剔骨……亏了很多洞窟修在半空中，他们无力攀缘上那么高，有些雕塑塑在崖壁，估计他们炮筒的火力也够不着，才幸免于难……
但是值得庆幸的是，藏经洞的发现，开辟了一门以研究藏经洞文书和敦煌石窟艺术为主的学科——敦煌学的新纪元。如今的敦煌有著名的敦煌经学院，培养了一批佛学大师，整理出了大量的文史资料，也抢救和恢复了一大批古籍文献和精美壁画。可惜很多原始文献随着八国联军的战火硝烟西去阳关成了人家的传家宝，更兼之遭遇了文革浩劫，更加难以生还，这不能不说是每个国民甚至全世界热爱艺术的人们心头的痛憾！
走出了莫高窟，已是午后一点多，我沉浸在看过精美的雕塑、壁画后的无限仰慕和了解到莫高窟不堪历史的沉痛惋惜中不能自拔。向另外两位等待良久的同行者道了歉，坐在了同租的车里继续向月牙泉进发，久久地回头望向莫高窟的方向，我不知道关于莫高窟那样浩瀚的历史典故我能记住些什么，但是那些精美绝伦的雕塑和壁画，尤其是飞天凌空飞舞的样子已经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我知道，我虽然走进又走出了莫高窟，圆了几十年的敦煌梦，但是可能不能从飞天的飘飘衣袂的纠缠中走出来，更不能从发现藏经洞却又毁了藏经洞的王圆箓塑在佛像前的太上老君像的滑稽哂笑和他对藏经洞造成的毁灭性故事中走出来……
2014年7月15日
作者简介：
尚登英，女，藏族，笔名霓裳羽衣，甘肃省武威市作协会员，武威市诗词楹联学会会员，爱旅游、喜摄影，好读书写字，曾在国内各刊物发表散文、诗歌、游记多篇，现出版诗歌散文集《走在梦与现实的边缘》和游记散文集《一路风雨驿路情》两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