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陈德清：铅笔盒

作者简介：陈德清，大冶金牛人，白天闲暇时间喜欢爬山，打乒乓球，夜晚闲暇时间喜欢喝茶看书，有时也动笔写写诗歌，现居大冶东风社区。

铅笔盒

陈德清

包子读四年级时，每天还背着一个用的确良布头缝起来的书包上学，那书包还是读一年级时母亲缝的，书包背带是两根布条。男孩调皮捣蛋是天性，包子有时和同学打闹用书包做武器，于是书包背带上的两根布条经常断掉，放学后再让母亲重新缝好，母亲每次缝书包背带时，包子总免不了挨一顿臭骂。

包子经常向父亲要钱买铅笔，倒不是因为作业太多铅笔消耗的太快，而是从一年级到四年级了，包子从来没有一个铅笔盒，铅笔都是随意夹在书本中。课间十分钟，那是男孩最爱撒野的时候，有时拿着书包打打闹闹，书包里的铅笔尖总是撞断，于是一支铅笔用不了三天就成了笔头写字时有时手都捏不住。包子不敢向母亲开口要钱买铅笔，每次只要向母亲要钱，母亲就没有好脸色，并且总是问包子前天买的一支铅笔哪里去了，包子不敢如实回答，总是说不小心落了。可向父亲要钱时，父亲从来不骂他，这让包子心情很放松。

那时一支铅笔两分钱，带橡皮檫的那种五分钱，两分钱的铅笔要比五分钱的铅笔短很多。包子从来只买两分钱一支的那种，要用橡皮檫时就找同学借，每次向同学借橡皮时，包子内心深处总感到有点自卑，但也有让包子骄傲的时候，那就是包子每次考试的成绩都是班里最好的。

包子一直想要一个铅笔盒，上课时看到同学打开铅笔盒拿铅笔的动作时满是羡慕！于是，有天放学回家时看到母亲不在家就向父亲开口："爷，我想买个铅笔盒。"

父亲坐在板凳上抽烟，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包子说："要多少钱？" 包子曾经无数次去过离村子几里远的供销社看过，知道价格，于是回答道："三角五分钱。" 父亲缓缓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角七分钱，对包子说：隔壁厢房放农具的角落里有些鸡毛，你拿到供销社卖了，应该可以卖两角钱。

包子从厢房的角落里找到了鸡毛，是用一个破蛇皮袋装着的，包子接过父亲手中的一角七分钱，提着蛇皮袋就出了门。

已经到了十一月份，那天下着小雨，包子穿着单薄的衣服，衣服有点大，是哥哥穿过的，衣服的下摆快到包子的膝盖了，随风摆动起来，愈加显得包子身体的瘦小。

离村子几里的供销社，平时卖一些化肥农药和油盐酱醋，也有学生的文具，卖的东西基本涵盖了方圆十几里农村人的需求。到了供销社门口，包子看见里面有三个人在闲聊，一个男的两个女的，包子提着蛇皮袋怯怯的走了进去，也不知道该向谁打招呼，最后望着那个男的小声的问："收鸡毛不？"没人理他，那三个人聊的兴致正浓，包子又问："收鸡毛不？" 这次声音大了点，那男人扭头看了眼包子，满脸不耐烦，大声回了句：去隔壁。

包子此时有些害怕，一种弱者卑微的害怕从心底涌出来，整个人在一瞬间显得非常拘谨，他不想或者说是不敢在这几个人面前久呆，于是提着蛇皮袋走出了供销社的大门，外面下的雨比出来的时候要大一点，往供销社左边走一点是一间炸油条的铺子，向右边看去是几间民房，包子不知道父亲说的哪里可以收鸡毛，一时间提着蛇皮袋在供销社门口无所适从，而这时雨慢慢有点大了，包子便躲在了供销社的屋檐下，一时间，感受到回家也不是，不回家也不是，手里用蛇皮袋装着的鸡毛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在屋檐下站了很长时间，雨开始小了点，包子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淋湿了，那双哥哥穿过的旧解放胶鞋也都进了水。包子不在意这些，也没觉得冷，心里只想着手中的鸡毛，想着铅笔盒，也想回家，但是又怕父亲问起鸡毛卖了多少钱时自己不知该怎么回答。包子知道父亲肯定会问的，于是有些着急和无助，甚至有了想哭的感觉，内心此刻非常后悔，后悔不该向父亲要钱买铅笔盒的。

包子最终还是提着鸡毛慢慢回家了，那个连蛇皮袋一起没二两重的鸡毛，包子此时提着感觉有千斤重，一路上都在想象父亲责备的眼神，父亲肯定会说他卖个鸡毛都不会，就这样慢慢的边走边想，终于，包子想出了一个主意，如果父亲问起，就说路过港堤时，手上甩着蛇皮袋玩，不小心甩到港里去了，然后把身上的一角七分钱还给父亲，这样一想，包子心情顿时就轻松多了。于是干脆把鸡毛丢到了路边的草丛里，用草盖好，包子想如果以后有收鸡毛的人到村里来，还可以拿出来再去换钱。

快到村口小学时，包子碰到了大姐，大姐在村小学当民办老师，三年级时教包子数学，对包子很严厉，上课时也打过包子，那时包子有些怕大姐，可是现在包子四年级了，大姐今年也没在包子班级教课，包子没那么怕大姐了。

看到包子被雨淋了一身湿，大姐问包子又跑到哪里调皮去了，包子没回答大姐的问话，反而向大姐说："我想买个铅笔盒。"

大姐说：我身上只有两毛钱，不够怎么办？

包子说：爷给了我一角七分钱，够了。

于是包子拿过大姐手上的两毛钱，再次跑向几里外的供销社。

9岁那年，四年级的包子终于拥有了铅笔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