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散文」长长的火车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清明时节的西北重镇，即使太阳高悬，依旧氤氲着散不去的寒气。妻子告诉我，长安城内早已春暖花开，可奈何高原的冬天依旧，春姑娘如你般遥远。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信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捧着你写给我的信，窗外的一片雪景似乎倒映出了你春天般可爱的笑脸。

▲天山雪

毕业那年，我辞别母校和故土来到了这里，从繁华都市到西陲边疆，从关中平原到雪域高原，1000公里的距离，2000米的海拔落差。从此，一场横跨半个大西北的异地军恋，成了我和妻子的日常。

▲作者与妻子的婚纱照

妻子是我高中时期的同学，当校服换成婚纱，军嫂的生活让她慢慢学会了一个人照顾自己，她告诉我，每天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看到关于我的消息。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的想念在这高原凌寒中绽放，在边疆沃土中悄然生长。

云中谁寄锦书来

苍穹之下，绵延的山脊蜿蜒盘旋,哨所旁的几棵老树下，落叶纷纷，山间道狭草长，晨露沾衣，让人瑟瑟发抖。

在这个地方，我当了两年排长。

▲驻地周边

信号不好，手机不便用，“官方认可”的联系方式只有宿舍里的固定电话。

就这样，我们写过一段时间的信。一来是因为追求浪漫，这种古老传统的交流方式，可以融入无限的情感，可以传达电话所不能表达的浪漫羞涩的遐想；二来是因为山里岁月长，时间到了这里也会步履蹒跚，走得悠然缓慢。不过还好，可以体验一把从前车马邮件慢的日子。

▲互通书信

信去信回，半个月就过去了。有的时候，陪着信一同来去的还有很多礼物，比如我寄给妻子的十几种不同口味的牛肉干，还有满满一箱常用药，我收到过的种类繁多但都不认识的护肤品……生活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多了一份念想。

▲寄给妻子的牛肉干

我想，言语真切的信笺，字里行间的思念，是我们这段时间传统且珍贵的“慢爱情”。

君问归期未有期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春天到了，河柳摇曳，繁花似锦。鹅黄的油菜花，一夜间结出饱满的菜籽儿，在风中轻盈摇动。你说曲江流水潺潺，鲜花满坡，还买了花蝴蝶风筝，问我什么时候回来，陪你去沣河边放风筝……

▲绽放的油菜花

绿树荫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夏天来了，蝉声不断，微风偶起，太阳总是高高挂起，炙烤着大地，到处散发着炙热的气息。你说秦岭绿树成荫，芳草萋萋，还买了碎花长裙子，问我能不能回来陪你去秦岭看山玩水…

▲绿树成荫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星河湛湛，七夕将至。你说，夜晚看到满天繁星会感觉很幸福，要我带你去西藏看全世界最干净的银河。不巧的是，每一年七夕我都错过了。七夕花好月明，灯火阑珊，你却躲在家里看电视，门都不出，生怕看见大街上相携一起走的情侣们，吃一顿“狗粮”扎心。

▲一个人的情人节

今年元旦，你高高兴兴买了车票到我们单位，背着包、提着袋，还拖着塞满东西的行李箱。在出站口我接你的时候，你的脸冻得通红，头发也乱了。三天时间里，陪你看了大火的电影《流浪地球》，陪你逛了商场和超市，陪你吃了你最爱吃的甜品，陪你在驻地旁的小路上散步,陪你看了第一眼青海的湖……恨不得三天时间把一年的陪伴全给你。

▲甜蜜合影

最后送你离开的时候，你坐在火车上哭的像个孩子，那一刻，我的鼻子很酸很酸……我问自己，军人的约会是不是都这么兵荒马乱？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祖国不负卿。七尺之躯，既已许国，再难全许卿。

在火车上写给妻子的歌

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冬天到了，我要回家了，洗掉思归的苦颜，乘着漫天纷飞的雪花，我确实要回家了。

▲归乡列车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火车在雪里飞，穿过一个个隧道，车厢内忽明忽暗，手机信号若即若离，我的内心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激动，又有些忐忑。

看着车窗外白茫茫的原野，一种思念难以抑制，便提笔写下这首军人的情歌，献给我最深爱的妻子：

高原上大雁掠过天边

轻轻的风儿送晚霞入眠

梦里挥挥手好久不见

火车一路向西跑了好远

如霜的月光洒满群山

不知什么地方吹响了芦管

我就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夜夜守护在你的窗前

长长的火车穿过万水千山

对你的思念说不完

可是我还要奔赴远方的疆场

现在的生活不该只有儿女情长

长长的火车穿过万水千山

走过玉门关也走过高山雪原

等到下一个春天

格桑花开满西海湖边

再给你我全部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