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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曹军发散文:戏里戏外

句子大全 2008-10-15 18:0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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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里戏外

文/甘肃 曹军发

她就坐在我的对面,吃力地解开戏袍、护肩,护胸,掏出干瘪的乳头,用手揉了揉,将乳头塞进"芭比娃娃“似的小女孩的嘴里。小女孩也注意到了我,朝我甜甜地笑了,嘴角有白白的乳汁。

她是团里的顶梁柱,每场戏都有她的主角,只要她一亮相,喝彩、叫好声不断。她扮演的每一个角都很传神,唱念作打,无可挑剔。她是水袖善舞,闭月羞花的大家闺秀;也是聪明伶俐,活泼好动的丫鬟院子;或是刀枪忽明,英姿飒爽的巾帼美眉。她的一举一动调动着观众的情绪,或哀叹,或饮泣,或叫好此起彼伏。她为剧团争足了面子,锦锻加身也出足了风头。

她演出的时候,小女孩就坐在戏框上独自玩耍。蓬松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孤单而又无助。间或有同剧团演职人员将她抱抱,很快又放在另一个戏框上,掀开她原坐的戏框找寻什物。

剧团里演员的饭是定量的,而且必须按时按点。剧团原厨师因家中有事,母亲被他们临时聘用,我得以走近他们。一袋面粉做多少馍头,做多少斤面条是有规定的,蔬菜也是市场上最为廉价的白菜、萝卜和土豆,油也少的可怜,团长不时来厨房视察。就餐之后他便用一挂锁头将厨房门锁了。

剧团里的演职人员嘴都很甜,年龄大点叫母亲大姐,小辈都称呼母亲阿姨,微笑着注视着母亲手里的勺。每个人领两头馒头一小撮蔬菜,盛了稀饭,自找地或蹲或坐狼吞虎咽吃将起来。

为了精确掌握含碱量,蒸馒头前母亲总会拿一团和好的面烧碱疙瘩,确保每次蒸出的馒头蓬松美味,碱疙瘩自然成了小女孩的零食。她每次吃饭总是最后一个来,缘于每次演出都有她的角色,卸妆花去些许时间;她也趁演出之余与小女孩亲热亲热,哺育小女孩。她一边吃一边将馒头瓣碎,小心地放进小女孩的嘴里,小女孩开始调皮,爬在她的肩上,依偎在她的怀里,摇摇晃晃地将出去,和她玩起了捉迷藏。

母亲偏爱小女孩,闲暇时逗逗抱抱,小女孩也不怕生。一天母亲特意用碱疙瘩做了一串形似糖葫芦的碱疙瘩串,用完餐后拿给了小女孩,团长的脸黑了下来。些许愧疚,母亲在自家园子里摘了些菜,只说是吃不完给孩子加加餐,团长笑了,再三表示感谢。

演出结束了,剧团又要搬家,做完最后一餐的母亲也光荣下岗了。她还是最后一个来,母亲早早将她的饭菜盛好放在案子上,她惯例端了,走出两步又折了回来,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硬塞给母亲,母亲推让,她说给孩子的,母亲接了…

匆匆二十载春秋,下班后的我被一好友强拉着去秦腔茶社听戏。我想起了她和那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

茶社陈列很简单,一排排硬式沙发和普通的茶桌,有客人来,立即有人上前招呼,端茶送水,安排入座品茶观戏。

缩小板的舞台上正在演出《香山还愿》。好友是这里的常客,指指点点给我介绍,戏中的母女现实中也是母女,听听这唱腔,这嗓音…

进入点戏环节,好友又拉着我去会会班主。侧厅里班主卸了头饰和戏服,脸上依然涂着油彩。见面寒喧之后班主竟直直地盯着我看。

你是××?

嗯!

啊!

世界很大,有时候也很小。

她轻描淡写地讲述着她们的故事,问我过得好不好,我想起了那个头发黄黄,眼睛大大,嘴角挂着乳汁的小女孩来……

团长就是她公公,使我很讶异!

作为团长的公公常板着一张脸,但为人正直、古道热肠。剧团里演职人员谁有困难、家里出点什么事,公公一定鼎力相助。深受全团演职人员拥戴和支持。每次演出结束之后些许盈余,公公总会拿出些支助弱者鼓励先进。没有演出时各自回家务农,有了演出一声招呼,所有演职人员立即到位,各职其事。那时的剧团就像一个大家庭,其乐融融。

婆婆是演员出身,身兼演员和管理服装道具。婆婆除了演一些老生、老旦之外兼任替补演员,伴唱和救场。

她的丈夫时任该团司鼓,潜心研习鼓艺。为人憨厚、朴实,与剧团每一个人都合得来。他的鼓艺精湛,与演员配合天衣无缝,慢、带、滚、二呆、二六技法熟练,转板自然,铿锵有力,行云流水。

她女儿囡囡,从小在剧团长大,没读过多少书。一副好嗓音,生就一个演员的料,对戏词的熟知和板路的拿捏,天生异禀。自小就登台演出,勤奋好学,人物刻化细腻委婉,继她之后人称"小百灵"。

那时候虽然苦,但她是快乐着的。

她的噩运是从那次演出开始的。那是一个偏远的村落,舞台搭建在小坡上,剧场状如一个微型涝池。依势而建的舞台采用圆木和檩条结构,用帆布围住了舞台顶和侧,檩条上插满彩旗挂上了灯饰铭锦和帷幕,演出进行了两天,人山人海,观众反应热烈。她清楚地记得哪天演出的是《三请樊梨花》。空气中涌动着燥热的味道,舞台下并肩接踵挤满了观众,战鼓声声,刀枪闪现,台下喝彩、叫好声不断,观众热情,演员卖力演出。一声惊雷,雷雨倾注而下,剧场观众犹如平湖忽起巨涛,拼挤又四下散将开来,慌不择地的观众有的钻入舞台底下,有的爬上舞台,更多的四下逃窜。又是一声闷雷,圆木台柱应声而倒,司鼓的丈夫扑身而起,将倒落的台柱子推向舞台,滚落的檩条重重地砸在身上,伤者数十人,她的丈夫永远离开了她们。

她的公公安抚了伤者,亲手入殓了儿子入土为安。遣散了剧团其他演职人员,一口鲜血喷出,公公也洒手归西了。

多重打击,婆婆精神失常,时而演唱,时而默坐,生活不能自理。剧团里演职人员怜其可怜,时有节济,杯水车薪,举步维艰。生活陷入无尽的深渊。

再苦再难,日子还得过,在众人引荐帮衬下,她客串游走在各剧团间。辛苦地演出,维系一家人的生计,期间认识现在的老公。

现在的老公是一个多面手,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为人纯朴善良,稳健持重。他不但没有嫌弃行为失常的婆婆幼小的囡囡,对她也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组成了新的家庭,她生活的担子轻了许多。

再婚后的第二年,她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他便让她在家安心养育子女伺奉婆婆,他一个人在外演出、打工,虽然清贫,生活有了起色和希望。

岁近古稀,婆婆走了,扶棂回乡与公公、前任老公葬于一处。儿子也上了初中。演出不景气了,剧团纷纷解散,老公便组建了一个乐队,服务于开业庆典、婚丧礼仪。

儿子上完了高中,考入了这座城市的xx大学,他们举家来到了这里,打过工,做过小买卖,后来才办了这个秦腔戏曲茶社,生话安定了下来…

……

(我的泪落成行)

你母亲还好吧?

好着哩!身体还算硬朗!

唉!你母亲做的臊子面、蒸的馒头太好吃了,再也没有吃出过那个味道…

浓重的油彩脸脥上有泪水滑落的痕迹,我不知道该祝福还是安慰!前台欢音慢板声起,应在演出一出好戏,侧厅里我听不清唱词,泪湿衣襟…

20200812于庆阳正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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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曹军发,网名阿尔法,笔名千一,农民,70后,甘肃正宁人,爱好读书写作,文章散见企业内刊、各文学微信平台。作品浓厚的乡土气息,以小小说,诗歌,散文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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