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规律论——李可染画语录
我们要求艺术真实地反映社会主义时代的生活，必须遵循艺术的特殊规律，发展和提高我们的艺术。 ——《谈学山水画》
中国画线描的规律要求很严、很多。任何艺术越高，传统越多，规律也越多，反对公式化而否定规律是错误的。规律对人有约束、不能怕它，规律是反映自然的，不能回避它。规律使用得久了，就变成自然的了。艺术家开始必须从严格的规律入手，渐渐地适应自然。石涛讲“无法而法，乃为至法”，本意为“至高之法，类似无法”，自在地运用规律应是最高的规律。——《论笔法》
学习必须是带强制性的。约束自己，不可放任，约束久了，掌握了规律，到了老年就能“随心所欲”了，“随心所欲”也是“不逾矩”。——《桂林写生教学笔录》
枷锁一个个戴多了，最后才取得自由……受约束越多越好，掌握的规律越多越好。如伦勃朗，画人的脸、鼻子，似乎随便地画，却恰到好处。——《谈黄山写生》
过去严格的规律约束和千锤百炼造成以后表现力的强大和创作上的自由。——《谈艺术实践中的苦功》
规律必须从客观事物中产生，讲求笔法的目的在于使艺术突出有力，所以中国人很讲究力之美。——《论笔法》
反对公式化并非不要规律，公式化是规律的简单化，而任何艺术都是有它自己的规律的。中国画的精华，我认为正是它从来就反对自然主义，既讲求规律，又富有生命力。——《山水画教学论语》
规律是内含的，画时要隐藏。如山的石头似方块，画时不能方方正正画得太死，也可把别的不是方块的画进去。这样才显得浑厚、含蓄，使方的规律隐藏起来。公式化是把规律简单化、表面化，没有通过具体事物表现出来，一览无余。大画家的作品，是不容易找到他的笔法规律的，画不应成为程式化方法的说明书。规律在若有若无之间。齐白石画梅花枝干，画到最后再乱画几笔，把笔法隐藏起来，使人看不出他是怎样画的。——《桂林写生教学笔录》
基本功看来不等同于创作，但它是创作需要的某些最基础的规律、法则的集中表现，是从历代艺术家长期的艺术实践中提炼出来的艺术语言的规范化。——《谈艺术实践中的苦功》
科学为艺术服务，但科学不能限制艺术。——《中国画的特点》
科学的东西，有时也有局限，不能代替艺术，不能像照相机那样画面，“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我是很主张研究科学的，但科学原理要为艺术表现服务。——《谈黄山写生》
在艺术上，科学规律要服从艺术规律，使科学原理为艺术表现服务，不要因为要遵循科学规律而损害艺术。——《山水画教学论语》
“乱而不乱”是自然界中最高的规律，自然界之条理是“内通”的。“自然”是艺术的最高标准。——《颐和园写生谈》
东方艺术总是将矛盾的两面统一起来，“化腐朽为神奇”，达到“化境”。——《谈齐白石的画》
“偏”是一种惰性，只顾一方面非常容易，形而上学是容易的。如写字，刚柔相济，两面都要就比较难，矛盾的统一是比较难的。不但要真实性，还要艺术性，要美，这是有关美学的问题。矛盾统一率越高，艺术就越高。——《谈桂林写生》
中国画讲究“苍润”，苍和润本来是矛盾的两个方面，有卓识的人总是善于从两个方面去看问题。艺术就是要处理矛盾，往往矛盾统一得越好，艺术就越高。——《传统、生活及其他》
实中有虚，虚中有实，虚实相生。初学者应重实，实是主要的。——《颐和园写生谈》
艺术是高度的抽象，但我反对抽象派。抽象的东西往往是最概括的东西，是从客观事物中来的，但又不同于公式化。反对抽象不对，抽象是通过具体表现的。——《桂林写生教学笔录》
中国艺术、中国画是最懂抽象的，抽象和具象结合，没有抽象不行。——《谈〈“苦学派”画展前言〉》
中国艺术的辩证法很多，都是两条腿走路，而不只强调一方面。艺术的矛盾统一规律是很重要的。古人讲王羲之的字体“虎蹲凤阁，龙跃天门”，厚重结实而又变化活泼，不可思议。古人评李北海的字“金铁烟云”，笔划坚实如金铁，变化如烟云。秦代李斯的字“画如金石，体若飞动”。用笔讲求苍润有力，要苍且润，要实且虚，矛盾统一。——《论笔法》
不要把什么都表现得很清楚，譬如我画《巫山渡头》，两边虚中间清楚，画中主要的东西就突出了。清楚是为了表现最精彩、最需要强调的，含蓄是为了表现丰富。光清楚不含蓄，不耐看，光含蓄不清楚，又软弱无力，要把两者很好地结合起来。——《山水画教学论语》
画要有“刚柔动静”、“川浮而动，岳镇而安”、“千岩竞秀，万壑争流”，都是既对立而又统一的。——《桂林写生教学笔录》
“力”要和“软”统一起来，不是光有力就好，要既刚且柔，柔里见刚，刚中见柔。——《论笔法》
线有两个要求：力量和含蓄，两者都非常极端，但必须统一。表现事物愈突出愈好，但太突出了易流于简单。所以又要求含蓄，含蓄才能丰富。线条一面要突出，一面要毛涩，以至于消灭。——《论笔法》
画若活泼则易轻佻，而若厚重则易死板………这些矛盾都统一了，就会在艺术上有重大成就。——《桂林写生教学笔录》
树叶要在具体与不具体之间，过于具体感觉东西少，不具体又感觉空。突出的地方要具体，其他地方要含混，才会有虚有实，才会显得丰富，显得有力量。——《桂林写生教学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