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大全

日记大全 > 句子大全

听文人谈美食:诗无达诂(味有别裁|元宵节特辑)

句子大全 2010-09-13 17:42:34
相关推荐

来源:中欧国际工商学院

元宵节又称为“上元节”,正值大地回春,一元复始之际。作为农历春节里的最后一个重要节日,人们阖家团圆,猜灯谜、享美食,其乐融融,为春节画上一个圆满的句点。佳节总离不开传统美食,中欧会计学荣誉退休教授苏锡嘉,以一个地道“老上海”的身份和14年旅港生活的经历,与我们畅谈他的美食人生:小时候对过年的热切期盼,上海烤麸和经典瓦煲港式煲仔饭的正宗做法……细细回味,那些记忆中的美食皆是最奢侈的。文末,苏锡嘉教授还亲手为大家奉上了两道私房年味菜单,大家不妨一试。

其实我是不配来谈什么美食的。从小饥寒交迫,经历过饥荒和下乡,今天能站在这里已是万幸。俗话说“非三代富贵不足以谈饮食”,没吃过好东西却来谈“吃”,那肯定要闹笑话。

以前江南地区的富贵人家娶媳妇,会将一条鲥鱼丢给媳妇,她要是直接刮了鱼鳞,那是要被其他人耻笑的。有一户人家讨了个媳妇,她在真的那里刮鲥鱼的鱼鳞,所有人都开始摇头。谁知,那媳妇将鱼鳞刮下后一排排排好,再用细线穿起来,然后重新铺在鱼上,大家惊呆之际,媳妇解释,吃鱼的时候将线拎起来,既不影响鱼的味道又极其方便。众人一听才知道,什么叫大户人家。

在上海吃美食,最容易出洋相的就是到饭店里吃刀鱼面。春天正是吃刀鱼面的时节,这时候饭店最怕一种客人。刀鱼面极贵,就有客人吃了两口,筷子一拍,跳起来,问这刀鱼面为什么没有刀鱼?这便是不懂而吃出了洋相,内行人知道刀鱼面是将鱼肉化在汤里,拿汤去和面的。

所以说“富贵三代,方知饮食”,我这个出身来谈美食有点勉强,但文人好吃,对于吃总有些自己的想法。

好吃的文人们

文人有多好吃?我在厦门大学时有一位老师,江苏人,总要我捎臭豆腐回去,因为在厦门吃不到。后来还央着我去向臭豆腐铺子老板买臭豆腐卤,老板直接求我们给一条生路。这便是文人好吃,记忆中的味道总是最好吃的。

也是因为文人对于美食的提炼,美食才能成为文化。比如台湾著名哲学家张起均先生在1978年出了一本《烹调原理》,将煎、炸、炒等诸多烹调方法研究了个透彻,还将烹跟调的差别、火的种类都做了总结。

我们都知道梁实秋小品写得好,而他谈起北京小吃更是如数家珍。梁实秋出身北京大户人家,他家里招厨师一般考三个菜,第一个考煮鸡汤,鸡汤考的是大、小火的运用,鸡汤煮得好在于鸡汤要清、味道要出来,关键就在这个火候。第二个考青椒肉丝,这个菜不容易炒,过一点点肉便老得不能吃,时间短了青椒还是生的,必须两个都恰到好处才是做得好。第三个考蛋炒饭,蛋炒好,什么时候放蛋,是金包银还是银包金都有讲究。能将这三个菜应付自如的厨师基本上也便可以了。

历史学家逯耀东谈吃,又是另一番趣味。逯耀东原是苏州人,1949年到台湾,他写了两本美食书《寒夜客来》《肚大能容》,从历史文献角度来谈美食,他称自己“将不登大雅之堂的问题,带进历史教学的领域”。

现代也有许多文人美食家,食评写得都非常好,比如梁文道、蔡澜等。假如我不做会计学教授了,理想便是去当美食家,写个美食专栏,一绝不媚俗,二要冷嘲热讽。现在的食评,说好容易说不好难,当然说不好定要说出点道理,必须要有公信力。冷嘲热讽是笔调,嬉笑怒骂间尝遍甜酸苦辣人间美味才是有趣。

我的美食观:

诗无达诂,味有别裁

“诗无达诂,味有别裁”出自董仲舒《春秋繁露》,意为诗词没有通达的解释,味道有别出心裁之意。就“味”而言,是所有人说好才是好,还是适合你口味的便是好?

对于吃,人们评判好坏的标准不一。那么问题随之而来,为什么有些东西可以卖那么贵?高价需要建立于一个假设之上,即所有人都认同。基于这个逻辑,现在市面上大部分获得认可的产品,实际上大家都会有大致上相同的评判标准,这也是为什么有的人会说世界上有几个美食中心,也就是大家的意见会倾向一致。

清朝的大才子、大美食家袁枚提出,“吃要力戒眼食耳食”。这就是说不要别人说好就去,看上去漂亮就去,听别人说好就去。许多东西,大家都是因为别人说好跟风去,这也是出现网红餐厅这一现象的原因。

网红餐厅的基本逻辑是你不甘心吃最便宜的,但奢侈的东西你又吃不起,那这种 “轻奢”就抓住了你这种心态。曾经,在上海与人谈生意最有派头的地方是金茂咖啡厅,一杯咖啡150块,便能给到客户最好的体验。如果服务员会看眼色一点,只给你一杯白水,那更是又实惠又体面。

吃还要有所为有所不为。比如,两种饭店我坚决不去。第一个,自助餐不去。自助餐界有一句行话,两小时以内走人我赚,两小时以后走人你赚。自助餐靠跑量,源源不断的供应,给你造成食材丰富的错觉,然而,你真正能吃的、好吃的却不多。自助餐还有个坏处,就是你吃的比你需要的多。

第二个不去的饭店,便是火锅。严格来说,火锅不能叫饭店。去饭店吃的自然是厨师的手艺,火锅店是没有厨师的饭店。

每个人对吃要有一些自己的基本原则,比如不是这个地方的本地菜不要点。有时候我陪香港客人去上海饭店,他要点干烧伊面,但十有八九都会失望。

上海很多人连伊面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定能买到正宗的,买到了也不定会做。所以,你去一家饭店,饭店的人听你点什么菜也就知道你是否内行。到什么地方点什么菜,这也是学问。

是奢侈品味还是必需品味?

社会学家将品味分为两种:奢侈品味与必需品味。

何谓必需品,拿上海菜来说,提到上海菜,我们总称为本帮菜,全中国只有上海菜有这种叫法。无论到哪里,上海菜都标榜上海本帮菜,好像只有这样叫才是正宗上海菜。如果用一个词形容上海本帮菜,那肯定是“浓油赤酱”。

细究起来,“浓油赤酱”却是贩夫走卒的一种“低俗”的饮食偏好。我们幼时普遍物资匮乏,要有大油大酱的东西来满足胃口需要,这在当时是一种必需品。如今乾坤倒转,油水就是罪过,素淡才是时尚,“浓油赤酱”却成了一种怀旧品味或者叫奢侈品味。所以,品味的高与低,其实会随着时代变化而大不同。许多人来上海总抱怨吃不到正宗的“浓油赤酱”,然而真正正宗的“浓油赤酱”却是大部分人不要吃的。

说到怀旧品味,我们小时候最盼望的便是过年。过年有什么好?第一,终于可以扔了破衣裳穿上新衣裳。第二,便是终于可以敞开来吃了。

我这个年纪恰好经历了自然灾害,当时上海家庭分大户跟小户,五人以上是大户,五人以下是小户。过年时候发你一张票,一大早去排队,小孩子也充位置,所以我也被大人带着去排队。排得早晚很有讲究,同样一张票排在前面就能买上鹅,那就比后面的人多吃上好几斤肉。那样的场面,现在想来也是非常壮观的。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买上一包金针、木耳,烧一顿烤麸。

虽说现在烤麸在许多饭店都能吃上,可真正会做的人却不多。烤麸端上来,看一眼是刀切还是手撕的便能分辨能不能吃。香港美食家蔡澜说,一看烤麸是刀切的,他绝对不碰。

难忘香港味道

我曾在香港工作和居住14年,香港对我影响甚大。香港这个地方好在哪里,好在你想吃什么都有,而且丰俭由人。

最值得赞叹的是,香港餐厅味道的稳定。不管你哪一天去吃,所有饭店基本上拿出来的东西水准不会太差。内地却不同,你今天吃了觉得好推荐朋友去,明天过去的味道就可能不同了。

并且,有一些菜只有香港做得好。比如,蒸鱼看起来简单,但就是很难把握,往往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稍过火候,肉就老了;稍差一点,肉就粘在鱼骨上。对于香港餐厅,这便是耻辱。

肉要离骨但不能老,分寸把握,全在厨师,鱼越大越是考验。许多上海人到香港学这蒸鱼手艺,学得还不如菲佣有那么两三分像。这其中的道理,却也不清楚了。曾经,我向香港厨师求教,他们告诉我其中的诀窍,鱼不能直接蒸,先在滚水里捞几次。然而,究竟捞多少次,用什么样的温度,这便是学也学不来的本事了。

香港还有个好处,最好的餐厅往往不是最豪华的餐厅。别人问起我香港最好的餐厅是哪一家,我从来不考虑,首先想到的一家是天香楼,专做杭州菜。天香楼贵,却贵得有道理。有一年夏天,我去天香楼,菜单上有一道塔菜炒笋。这个季节哪来的塔菜?厨师告诉我,他们将去年冬天的塔菜用纸包起来再储存好,每过一段时间拿出来剥掉一层再包起来储存好,这才能保证换季之后都能有保留的塔菜。这种对于吃的考究怕只有香港才能做到。

香港比我们早富裕了几十年,识货的人、爱吃的人也自然更多。香港有一家非常出名的餐厅叫陆羽茶室,全香港服务态度没有比它更坏的,但是却有一批批前赴后继的食客。在现在这样的时代,陆羽茶室也依旧坚持每星期手写一份菜单放在那里,好像时间在它那里都不见了。如果你想尝一尝点心的话,我建议你们去陆羽茶室。

到香港,九记牛腩也是定要去的。虽然店面实在不怎么样,但却好吃,真的好吃。这一点和日本很像,店面总是不铺张、不豪华,也不求扩张,就那样一家小小的店铺,开在角落里,要找它总要费些功夫,但是吃到第一口便觉得这真是好吃的东西。

在香港,总有许多人告诉你鲍鱼有多贵,溏心鲍鱼有多好吃,可我总吃不出好来。也许这也和吃的“基因”有关系。而有些东西,因为感情,总让你念念不忘。当年,我与家人住在香港城大,至今我妻子还说城大烤鸭是最好吃的。这也是香港餐厅的一个特点,最好吃的未必是最有名的。

苏氏私房年味菜单

港式煲仔饭

冬春交替、乍暖还寒之际,总想有点暖身暖心的食物帮助御寒。所谓“不时不食”,有些食物只有此时才会被人想起。在香港,枝竹羊腩煲和煲仔饭至今还是只有冬季才会在饭店供应的菜式。

煲仔饭在香港是平民美食。因为米饭上放点鱼肉,很难卖出高价,一百港币大概已经是高限了。总不能把鱼翅鲍鱼、鹅肝松露都放上去吧?九龙的庙街以前排挡林立,光顾的多是贩夫走卒,除了果腹,还希望耐饥,煲仔饭就理所当然成了首选。

在香港,好事者经常为哪家煲仔饭最好吃争论不休。不同的人可以评出各自的八佳十佳,就像上海有不同的生煎馒头锅贴排行榜一样。不过,在大多数排行榜里,坚尼地城的尝喜、西营盘的坤记、石塘咀的永合成、油麻地的兴记和四季及大埔的陈汉记都会有的。

煲仔饭最经典最传统的是腊味,一般包括一个腊鸭腿、一根腊肠、一根润肠(香港特有的鸭肝肠,颜色比一般的香肠深)、一块腊肉和一两棵青菜。现在当然是百花齐放了,许多茶餐厅动辄几十种列在菜单上,差不多什么都可以放进去。凤爪、牛肉、咸鱼、牛蛙、鳝鱼、排骨、猪肝,甚至西班牙火腿、神户牛肉都可以煲进去。

煲仔饭一般用一个单柄小型砂锅(香港人习惯称之为“瓦煲”),炉子则有炭火、天然气炉和电烧烤炉之分。炭火占地大、烟气大,也不容易掌控,越来越少有人用。

决定煲仔饭好坏的大约有四个因素:米、覆盖在饭上的菜料、酱油以及火候时间的把控。米用泰国的好像是大家的共识,新米还是陈米就各有所爱了。米要先浸水,要浸透但不能浸到一碰就碎。烧饭的水滚后就可以快速把菜料放进饭里。虽然说什么都可以放,还是以会出油的腊肉腊肠为佳。把香肠划一刀,油脂渗入米饭,开盖就是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至于浇在饭上的酱油(香港人叫豉油),各家饭店都会自己烧制,对外号称“秘制”。超市和电商网上都有现成的煲仔饭酱油供应,稍贵一些而已。手边没有时,我们在家用老抽加料酒和糖熬一下,效果基本一样,现在就不买现成的了。烧煲仔饭,难在要有饭焦,但不能焦糊了,时间的把握不容易。一锅煲仔饭端上来,吃到最后居然没有饭焦,吃的人难免失望。如果饭真的烧焦了,苦味难掩,更是无法下咽。

好消息是,市面上高档一点的电饭煲现在都有“煲仔饭”一键,烧出来虽然火气欠猛,太过温和,但胜在方便,可以随时在家炮制,而且也有饭焦。

想象一下外面冬雨淅沥,北风卷地,残雪泥泞。你却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暖暖地窝在家中,一碗煲仔饭,一杯热茶,伴着若有若无的香气,时续时断的评弹,不远不近的家人,大好时光就这么打发了。

上海烤麸

过年当然要有年味,但什么是年味则各有所指,莫衷一是。以前过年要的是聚,天南海北赶回家团聚。鞭炮不能放了,年味先去了一半。穿新衣吃大肉的企盼,早已成了上一辈过年的回忆。

但不管年味平淡到什么程度,各家烧几个平时不愿意费周折的小菜总还是省不了的。我家过年必不可少的一道菜是烤麸。过年才烧其实并不是烤麸有多复杂,只是平时没这个兴致,加上吃饭的人太少,一大盆烧出来难免要冰箱里进进出出,到最后看看就饱了。

尝过很多饭店和朋友的烤麸,窃以为都不如内子所作。大概一半是敝帚自珍的心态,一半是惧内形成的惯性思维。旁观所见,先是原料挑选要仔细,要选紧实厚重的。整块入水煮沸以去杂味,出水待冷后手撕成块。此乃烤麸能不能入内行人法眼的关键。香港美食家蔡澜断言,刀切的烤麸一看就是不入流的。手撕的接触面大,易入味。撕好的烤麸要在风中吹干,入浅油锅煎至两面金黄、略有脆硬感捞出。留油锅煎炒香菇,加金针、木耳,炒出香味。此时可放入烤麸,加酱油,加水至略过烤麸。中火烧至水干(当然不是完全干),加糖,成矣。

本文综编自苏锡嘉教授《情趣人生》演讲和《苏教授家的年味菜单:上海烤麸》、《寒风送香煲仔饭》等文。

编辑 | 梁赛楠

阅读剩余内容
网友评论
相关内容
拓展阅读
最近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