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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牧羊及我的牧字生涯——我的文青时代:谈雅丽

句子大全 2011-01-22 22:4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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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谈雅丽,湖南常德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36高研班学员。曾参加诗刊社第25届青春诗会。获首届红高粱诗歌奖、华文青年诗人奖、台湾叶红女性诗奖、东丽杯鲁藜诗歌特等奖、湖南省第二十八届青年文学奖等多个奖项。在《诗刊》《新华文摘》等发表诗歌并入选多个选本。出版诗集《鱼水之上的星空》(“二十一世纪文学之星”丛书),《河流漫游者》(湖南文艺人才“三百工程”丛书),散文集《沅水第三条河岸》,获第十届丁玲文学奖。

2002年,我在桃树岗村的一个羊场当牧羊女。

牧场荒凉偏僻,方圆十里几乎没有人烟,平时也鲜有人来。两个临时请来的羊倌住在羊场每天放羊,我作为技术员,和做饭的余姐合住在稍远处一间门楼里。我的闺阁很简陋,砖屋木门,门锁皆不严实。我们的开门方式很特别,直接用脚一踢,房门就会自动打开。有次忘记锁门,几只羊乘机袭击了小屋,它们打翻了米桶和洗菜盆,还在床单上留下脚印和黑粒羊粪。

从羊场到我们的住所要翻过一个山头,我们日夜与羊共舞,陪伴我们的还有三只黄狗,它们毫无诗意的分别叫大黄、二黄和小黄。去了没几天,我高烧不退,附近没有医院和卫生所,只好坐两个多小时的车进城打点滴。羊倌们都说:这是羊场给我的见面礼。天气晴好,我们就会集体出动,翻越几个山头去赶羊放羊,我穿着朴素简单,并不修边幅,看不出一个牧羊女和羊倌有多大区别。

十多年后,当我回首那段牧羊往事,我清晰地发现羊场竟然是我文学创作的最初发源地。牧羊与牧字相亲,我由此展开的文字抒写都与那段与世隔绝的生活或多或少相互关联。

在牧场,我渴望与人交流,但是整个白天都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唯一陪伴我的只有看不完的书,我的抒情对象也只是一张白纸和一支蓝墨汁钢笔。我常常带着一本书去牧羊,周围是几百、上千只的羊。羊们安静地在我周围吃草,我哗哗地翻阅书页。山坡下的湖叫沾天湖,湖水碧蓝,湖波荡漾,等我读完一本书,天已黄昏,我可以听着涛声赶羊回家了。我最爱读的书是梭罗的《瓦尔登湖》,此外还被普里什文的自然文丛,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以及马尔克斯《百年孤独》迷住了。有次赶羊回家,看到远处湖波粼粼,不禁诗心荡漾,想起一句诗:“是谁点燃湖上波浪,千层飞沫激人心神不宁。”我把它写成一首诗《赏心湖》,投稿到《常德日报》副刊。过了一周,我回城办事,在报纸上意外地看到我的处女作,不禁心中大喜。

对于很多作家来说,也许文学的最初鼓励是从发表的第一篇作品开始的。在几近空白的精神生活里,我不知道除了书还有什么能将我空虚的世界填满。除了疯狂阅读,在大量的空闲里,我还尝试写一些关于自然的诗歌和散文,我疏于与人交往,因为我每天面对是羊群,是远处一座波光粼粼的大湖和近处整座静寂的山林。

也许正是阅读增加了我对世界的理解和认识,也使我的书写变得较为成熟和丰富,我的一些散文和诗歌陆续见于当地的杂志和报纸。

常德市文联每年都会组织一个作品改稿会,他们请杂志的编辑去看稿改稿,与作者直接交流看稿结果。在牧场那年我也受邀参加笔会,当我羞怯地拿出我的作品,当时《芳草》编辑李鲁平,直接挑走了我的二十多首诗歌,不久后就收到了刊物和上千块稿费,对于一个初学的写作者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鼓励。我陆续地发表了一些诗歌,印象中最深的是《诗刊》的周所同老师,他是最认真的编辑,每次改稿他都会给每个作者手写一大段评论的话,有时候书信投稿也能收到他的亲笔信笺。

因为文联的改稿活动,我收获了文学上的一些朋友。杨雅杰,当时她是市文联的副主席,居然跑到牧场来看我,我们一起去山上采摘野栀子花,后来她给我写了第一篇诗歌评论文章《静静香着的山栀子》。有一年笔会是在壶瓶山开的,那里是湖南的最高峰,我们住在山脚一栋靠溪水的木楼。晚上月光很大,照亮周围一小块平坦的石滩,一群人在不远处喧哗,我们随意散步的陶少鸿、毛雅琴、杨雅杰一起在月光下畅谈文学理想,谈话愉快而轻松,或者正是从那晚的谈话开始,我把文学看得很重要了。写作注定是一个人的苦行孤旅,注定会远离喧哗,而我的牧羊生涯中已经让我学会与孤独与寂寞和谐相处。

诗友们想在常德成立诗歌协会,力约银行行长罗鹿鸣当协会主席,大家一拍即合,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写材料,跑会场、签到、组织创刊号。成立仪式上因为特别开心,有个女诗人喝多了酒,结果就在长椅上睡了一下午。我们开始印刷了第一辑《桃花源诗季》。诗歌协会有了活动经费,我们租住在柳荷新苑二楼,租住房内有床有生活用品,本地诗人可以随时去住,每周我们都有一个小型的诗歌沙龙。诗人唐益红做饭相当不错,每次主厨,忙得不亦乐乎。有次来的诗人太多了米饭不够,安排我去超市临时买饭,我穿过了几条街,买了一大盆炒饭,带给一群眼睛闪闪发亮的诗人。狼吞虎咽之后,大家聚在一起读诗或闲聊,闹腾腾的,吵轰轰的,只有一个姓曾的诗人因家里什么事反而在大家面前哭了。我觉得有那么一个小小的空间,可以容纳诗人们的哭和笑,真好!与人交往也和与牧文一样,需要有一颗真诚无邪的心。

潜意识里,我把自己当成一个漫游河流的作家。我崇拜北魏的郦道元,写成《水经注》,重视野外考察,为天下河流作注。我也相信史铁生的话: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你能创造过程的美好和精彩。2008年,我开始在沅水流域行走,我想用脚步丈量出沅水大大小小的支流水网。在两年里,我相继去过冲天湖、目平湖、龙凤湖、罗家湖、沧水、浪水……到达沅水最远的支流舞阳河、最美的支流夷望溪和最古老的万溶江码头。依水行走是我一生中最充实的日子,江岸的无限风光,村落的苦涩记忆,渔民的幸福往事,与沅水有关的物事都化成持续不断的力量,成为我取之不尽的写作源泉。我一边行走,一边写作渔村和沅水的诗歌散文,我写出组诗《鱼水谣》、系列散文《沅水第三条河岸》。我写鱼水之情,写河流文化,写渔民、平原、亲人的爱,写我感受到的人间悲欢。

将近十年的时间里,从南到北,从东至西,我把很多精力都投在对于河流的田野调查,与河流亲密接触,为河流文化和河流地理抒写文字上。我没有局限于哪一条河流,而是放眼所见,到达河流汇聚之地。2016年,我来到呼伦贝尔寻访草原河,沿着额尔古纳河走到呼伦湖北岸。在北方的森林与草场之间,我找到了额尔古纳河的许多支流,在海拉尔河的源头溪流边,我看到眼前的小溪流汇成大溪流,大溪流聚成小河流淌,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兴奋。

2017年,我沿着京杭大运河岸行走,脑海中铺开一幅车水马龙的画卷。在衰落的古码头前,我一边喟叹大运河的宏伟壮观,一边为在大浪涛沙中逐渐湮没、消逝的运河遗迹和运河文化而心感遗憾和不安。我渴望用更好的文字唤起人们对大运河保护的重视。

2018年,我行游至沅水支流古称“五溪蛮”之地。傍晚,在清水江、潕水、沅水三水交汇的黔阳古城静坐。我想,用尽十年我且只能浅尝辄止了解一条河流,当我在人生、写作道路上够不到一些事物,触碰不到星空下的心灵和文字时,我仍想一笔一画细数依河而居的鱼水生活,用文字尽情表达我对土地、对河流的深情。

2019年,我来到洞庭湖,看到湖上浩淼烟波,我觉得这容纳百川的湖可以收容我内心全部隐秘的感情。无论是罗家湖、沾天湖,还是谈家河或沅水,她们最终汇聚到洞庭湖,她们执着,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渴望与奔流。时间永在流逝中往前流动,写作,是心灵一种自然而然的发生。漫游河流的经历,使我创作了散文集《我的江河词典》。

维斯根斯坦说:“我存在的边界就是我语言的边界。”我用文字记载曾经历过的一切,一些细碎片断。我相信冥冥之中确有宏大之手掌控我的命运,因我一边失去,一边用文字加倍地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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