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小草》

我生长在农村，对鄙野乡间有着特别的情感；一直以来，无论我身处何方，我的心都始终与大地紧紧相连。

如果你也喜欢鄙野乡间，就不难发现，荒野里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了，每一寸土地上都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

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植物在传播种子的时候，总是想尽各种办法希望种子离自己越远越好的；有些果实长有甜甜的果肉将种子包在里面，让喜欢吃果子的动物带走，有些果实没有果肉，在种子成熟的时候就会急剧“炸裂”，产生力量将种子散布开去，而蒲公英等一些植物则只要靠风来传播种子，类似于柳絮横飞等一些自然现象就是这样得来的，蒲公英的种子上接有像降落伞一样冠毛，很容易就会被风吹走，种子最后会降落到哪里，风不会知道，蒲公英自己也不知道。

在众多植物种子中，以许多不知名的小草的种子最为细小，有些如同极细小的沙粒，有些甚至小到连肉眼都无法分辨，极之渺小，但每一颗这样的种子都蕴藏着大大的能量，只要有阳光和水分，它们在合适的季节里都会爆发出巨大能量，向着阳光，达成它生的意志，甚至能掀翻比自身大不知多少倍的瓦砾和石块，顽强不屈地透出地面来，这是一种不可抗的神奇力量，一粒细小的种子呈现出来的生的力量，常常大到让人觉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有时又觉得这些小草很可怜，自从脱离母亲的那一刻开始，最终会够降落到哪里，自己是完全无法掌握的，落到哪里就必须生在哪里，它没的选择的余地，也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一切不由自主。也许对于一 颗 小草的种子来说，能够落到地面上来，能有生的机会，就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了。

但它们从不会悲观和叹气，能够在任何环境里生长，能够穿透坚硬的土壤，也能够掀翻阻挡它生长的瓦砾和石块，把任何阻力看作磨练。任何一棵小草，从来都得不到母亲的照顾，更不可能仰仗于别人，一切都得靠自己，独自面对着世间的风风雨雨。从一开始就有着强烈斗争意识的草，有着人无法想象的坚韧意志。

每当我看见一些不知名的小草，在坚硬贫瘠的土地上生长出来的时候，每当我看见一些不知名的小草，从瓦砾和石块的缝隙中生长出来的时候，我就感到无比动容。我时常在想，它们小小的身躯是如何把根扎进坚硬的土块的，这细小的生命是如何掀翻阻挡它生长的巨大瓦砾和石块的，但我从来都找不到确切的答案，只能猜想，那是一种无比坚强的意志，那是一种无法阻挡的求生力量。我时常觉得，求生是这些小草最大的本能，强大的意志能压过超过自身不知多少倍的外部力量。

我有时又想到，相较于小草，人类是多么幸福啊，从一出生，就受到父母的呵护，得到那么多的人的关爱；又想到，如果过度的呵护和关爱，在成长过程中有可能会使人得不到意志的磨练，从而缺乏独自面对人生风雨的能力。

尽管小草拥有如此强大的生存能力，拥有如此多的突出优点，但从来都不被人们所重视，在人的眼里，小草终究是一棵小草，因为它们对人类的作用低微，人们甚至常常以鄙视的眼光来看待小草，肆意践踏。

我想象不出一棵小草受到鄙视和冷落的心情，也许小草会对着生长在温室里的盆花们哄笑，也只有它们才有哄笑盆花们的资格。

或总有一些人自嘲自己为“草民”，如果你真把他们当作卑贱的草野之民来看待，那你就错了，如果你对一棵小草有了充分了解，那些自称为“草民”的人，既是一种自嘲，也是一种对旁人的傲视，言下之意是，“我比你拥有更坚韧的意志和更强大的生存能力。”

在佛门里，有“纳须弥于芥子”的说法。用一颗小草的种子来形容“芥子”最合适不过，人的肉眼所见，难以找到比一 颗 小草的种子更细小的粟粒了，而“须弥山”则无比巨大，但两者从本质是相通的，芥子和“须弥山”可以互相包容。推而广之，凡事凡物都是个互为彼此的关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下大同”。若以此理观小草，则小草不低微；若以此理观“草民”，则“草民”不卑贱。按照镜子成像的原理，当你与鄙视的眼光来看待万物的时候，折射回来给你的也必定是鄙视的眼光，当你含笑观万象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对你微笑。

作者：然好

2020年9月7日星期一